得來有情男 第14頁

快馬加鞭往西又行半個時辰,一個長哨聲響,馬隊整個緩下速度,但她不懂哨聲之意,一時間不及反應,馬仍往前沖,竟逼到最前頭去了。

「阿男?!」李游龍雙目大睜,現下才驚覺她跟著跑來,直覺地東張西望,真是阿彌陀佛,佛祖保佑,還好沒瞧見他的帶弟親親。

竇德男緊急扯住馬韁,大馬厲聲嘶鳴,立起前蹄對空張揚,終于定下。

「你跟來干什麼?!」劈頭就惡狠狠的,齊吾爾是頭一回這麼對她大吼。

她怔了怔,有些反應不過來。「我、我瞧你們有事,所以就跟來了……」

「回去!」他寬額上青筋泛起,太陽穴隱隱跳動,惡聲惡氣的,在眾人面前完全不給她留面子。

竇德男方寸緊縮,傲氣和怒氣被激將了起來,雙眸勇敢地迎視他。「偏不回!我不是你的族民,也不是三王會的人,你沒權管我。」

他胸口劇烈起伏,死死瞪著,看得出正在按捺翻江倒海的怒意。

李游龍出來打圓場。「阿男,我們要去辦正事,可下是去玩,會有危險的,你快快轉回。听話好不好?」他一怕她出事,二怕帶弟怪罪他,三怕帶弟等會兒也要跟來。所以根本的解決之法,就是她快快尋原路回蒙區。

竇德男卻固執搖頭。「既然已經跟來,豈有折回之理?」她再次看向氣得臉色鐵青的齊吾爾,朗聲申明,「我四海竇五年紀雖輕,但武功足以自保,絕不會拖累眾位。」

「族長,蛇女可能就在附近。」之前至蒙區通報的漢子出聲提醒。

聞言,她神情一凝,原來那名西域蛇女又回到塞外草原,莫怪氣氛如此嚴肅,而他則完全收起那似笑非笑的模樣,目光如深潭一般,又冷又沉。

齊吾爾沉吟了會兒,眉心皺折,雙目陡眯,忽地冷冷開口。

「不怕死就跟來吧。」

「齊吾爾?!」李游龍不敢置信,正要出言大力反對之際,四周同時傳來尖銳的嬌笑,響徹草原,一時虛實難分。

太遲了。他好想哭,等事情過後,不知他的親親要怎麼罰他了。

情況瞬間緊繃,齊吾爾心頭寧定,一把扯住竇德男的韁繩,將她連人帶馬拖到自己前頭──

「顧好自己,別給我添麻煩。」一字字加重音,說得咬牙切齒的,他接著松開手,瞧也不瞧她一眼。

竇德男眯起雙眸,掀了掀唇,心想現下時機不對,要對他發飆也得等一切平靜。強忍下氣,她雙手抽出背後的銀短棍,「喀喀」兩響,眨眼間組成渾體通透的長槍,握在中段。

笑聲彷佛越來越近,馬匹受到驚擾,二十余名勁裝漢子努力控制著自己的座騎,一面等待齊吾爾的命令。

「小子,你怎地沒死,就傷了一張臉,呵……」這話是針對李游龍,那紅艷艷的身影終于出現,裊裊娜娜地立在不遠處。

「是前輩手下留情,那一掌沒下幾成力道,舍不得殺我。」李游龍朗聲大笑,面容輕松自在。「說到最後,我還真得感謝前輩。」

「哦?這話兒怎麼說?」刁錦紅蓮步輕移慢慢踱近,聲音放得極為柔軟。

眾人不敢掉以輕心,深知她喜歡在柔膩中現殺機。

李游龍笑著又道︰「皆因前輩用毒粉毀我面容,把一張俊俏的臉變成丑八怪,我心愛的女子見我可憐沒人愛,慈悲心大起,反而倒追過來,把我捧在手心里。呵呵呵,我這段姻緣是靠前輩一手促成,真是銘感五內,不能忘懷。」

「唉……你嘴還是這麼甜。我說過要割你的舌頭浸酒,一直都沒做。」

「那前輩今天就甭客氣了。」

竇德男橫槍于胸前,側首緊盯住刁錦紅,耳听她與李游龍之間的對話,談笑中盡是殺意,心頭不禁一凜。

此時,她眼角瞥見齊吾爾將右掌置于背後,趁李游龍分散蛇女注意力時,暗暗以手勢命令部屬。眾人得知其意,隊伍分向兩旁敞開。

他完全沒想要跟她解釋,連個眼神也不給她,只是策馬擋在她前頭。

這個男人真是……真是……

竇德男也氣也急,卻也不動聲色,表面上她毫不毛躁,兩眉飛揚,英姿颯爽地挺坐在馬背上,頗具大將之風。

「這個小泵娘……我好像在哪兒見過?」刁錦紅忽地轉移目標,一張雪白的臉蕩出細微的笑,眸光柔得要滴出水來。

忽地,她又開口道︰「是的是的,我記起來了……我受傷被擒的那一日,你也來了,好多人都來了,我見過你,還有一個姑娘生得和你一模一樣,是也不是?」

刁錦紅記憶力好得驚人,當日在鄱陽湖畔她被藥王所傷,被齊吾爾所擒,對四海鏢局的眾人僅匆匆一瞥,就這麼記住所有人了。

竇德男點點頭,下巴微揚,平聲清朗地回答,「是的,前輩,那是我雙胞胎姊姊,我們兩個五官長得挺相像的。」

不由分說,齊吾爾忽地縱馬大跨,完全橫擋在她面前,不讓刁錦紅瞧她。

「你干什麼?」竇德男莫名其妙地嚷著。

「別說話。」他側目命令,口氣強硬。

啥?連話也不讓她說?!竇德男抿著唇瞪了他一眼,氣他把自己當三歲孩子看待。

她自然清楚現下的情勢凶險萬分,這名蛇族女子因愛生恨,手段非常人所能想像,而她會回應對方的問話,其實是想幫他多爭取一些時間布署,可到頭來,他卻不領情?!

「蒙族的小子,憑什麼叫她不要說話?她愛同我說話,就同我說話。」刁錦紅步得更近了,一身紅衣在風中飄揚,那身形似要御風而起,有些虛幻縹緲。

她略偏螓首,驀然間對齊吾爾笑道︰「是了,我知道你了,你喜歡人家小泵娘嗎?她是你心上人,你擔心我吃了她不成?呵呵呵……還是擔心那個秘密?她知道不知道你的秘密?那個秘密呵,連你自己也弄不清真相吧?呵呵呵,可是我知道,只有我知道。」

竇德男臉龐先是一熱,她剛剛才體會女兒家的心思,才弄懂自己心里有他,如今被刁錦紅這麼一說,一顆心禁下住狂跳起來,可是對方接下來的話卻攪得她滿頭霧水,毫不明了。

秘密?!他的什麼秘密?!

瞬間,齊吾爾五官變得凌厲起來,下顎緊緊繃著,不發一語。

見他如此神情,刁錦紅似乎十分得意,她抬起袖掩嘴,笑聲帶著嘲弄。「我跺痛你的傷處啦?真是對不住,我不知道你還惦著那件事,都過去四個年頭啦,唉,你真是記仇。」

「你殺我族眾和會中朋友,這筆帳今日一並了結。」齊吾爾沉聲道。

必于那個秘密,他曾千方百計想從她口中得到確切答案,結果卻敦她有了月兌逃的機會,當初擒住她便該一劍殺死她。如今他想通了,他什麼都不想知道,再也不去揣測,就當作……當作那件事從未發生過。

「你殺了我,就沒誰能告訴你答案了。」她輕眨眼眸,「你會猜─輩子,一輩子,永遠有個疙瘩在心頭上,你不怕嗎?」

「我不再受你擺布。」他說著旁人不太明白的話,眼神一眯,右手猛地揮動。

二十余名漢子同時動作,半身滑下馬背,伸長健臂往草地上一撈,每人手中各握住一條粗繩。

「走!」齊吾爾力貫丹田地大喝。

眾人得令,策馬拉著粗繩往外沖,草原上忽地一聲巨響,機關啟動,刁錦紅所立之處瞬間坍塌陷落,裂開的大洞將她整個人吞沒。

竇德男張著小口看著眼前驚心動魄的一幕,那二十余條粗繩牽連著地下機關,若非親眼目睹,絕不相信這平靜廣大的草原上藏著這樣怪異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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