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雀火 第8頁

她遲疑了下。「好,但是給我一個期限。」

「一個月。

「一個月?!」

「十天後,我們會上岸。但是,我希望你一個月後再離開。」到那時,她應該就有足夠的能力保護自己。

「為什麼?」她不明白。

「就當是我第二次救你,收取的診金如何?一個月後,你不再欠我任何事。」他用了一個她最無法拒絕的理由。

「一言為定?」

「一言為定。」他點頭。

「好。」她答應。

「在這個月內,你不能拒絕喝藥、吃飯,可以嗎?」他加附注。

「我不需要喝藥。」她皺眉。

「我是大夫,記得嗎?如果我認為你必須調養身體,就一定有必要。」他笑笑地說。

是這樣的嗎?

她的眼神再度轉為警戒,多疑得令南天仇又想嘆息了,他才想再說什麼,河道上卻傳來另一聲喝叫。

「停下船!」

他與她同時抬眼望去,對面迎來的船只,遙遙飄著都尉府的旗幟。

「奉都尉之命,捉拿刺客。立刻停船,否則視同罪嫌!」

第四章

她一震。

南天仇穩穩地摟著她,將她的臉轉入自己懷中。

而听到喝斥,一直在控船的李叔立刻來到甲板。

「請公子與小姐先進船艙。」李叔恭敬地道。

「麻煩了,李叔。」南天仇點點頭,摟著她進入船艙。

兩船並行,對船的士兵立刻拿了船板連接兩條船,大刺刺地走過來。

「來人,搜船。」帶頭的士兵一站上甲板,毫不客氣地立刻下命令。「慢著。」李叔阻止。「請問,你可有任何搜船的官府令諭?」

「奉都尉之命,還需要什麼令諭!」士兵將囂張地回道。

「國有國法,如果你沒有令諭,怎麼能證明你們有搜人財物的權利?」李叔氣勢不輸人。「萬一你們是扮成士兵、想趁機打劫的賊寇,那我任你們搜船,豈不是很危險?!」

「大膽,你竟敢說我們是賊寇!難道你沒看見我們船上那面都尉府的旗幟嗎?」

「就算有旗幟,也不代表你們有權在這條河上亂理人。你們是士兵,不是捉拿人犯的官兵。」

「你這個糟老頭,竟敢跟我們都尉府作對!」

「老夫不和任何人作對,只要你拿得出令諭,老夫自然會配合,否則,就請離開。」李叔才不怕。

「可惡,給我拿下!」士兵想蠻來了。

「動手之前,先確定你們是不是惹得起我家主人。」李叔冷笑地提醒。

「你家主人又是誰?」能比得過都尉大人嗎?哼!

「這艘船的旗幟,你們不認得嗎?」李叔一指,眾士兵全望向船桅,臉色立刻變了又變。「現在,你們還想搜船嗎?」李叔涼涼地問。

「這面旗……一定是假的!」士兵頭頭強逞道。

一如果你想試試定王爺與齊都尉的身份,何者為高,就盡避搜。但我敢保證,只要你們動手,就絕對活不過三天。」李叔厲色道。

「這……」

「立刻離開,否則驚擾到王爺的客人,你們就是有十條命都賠不起!」李叔恫嚇。

「哼,算了,我們到別處去搜。」都尉府的士兵悻悻然地轉回自己的船上,收回船板,繼續往前行駛。

見人已走,李叔回到自己的崗位。在船艙里的人,也一字不漏地將這些話全听了進去。

「你跟定王爺是什麼關系?」她掙開他摟抱,退離一步。

他深思了下。「定王爺算是我的妹婿,這艘船也是他借我們的。」哎,她的臉色又變沉了。

「你也是王親貴族?!」她又退離一步。難怪他可以自由進出走王府,難怪他的人一點都不怕都尉府的士兵。

「我不是。」他失笑地搖搖頭。「我只是一個平凡、行走江湖的大夫。」

「一個平凡的大夫,不會有這麼好的身手、不會有個當王爺的妹婿。」他的身份、他的目的,處處都令人起疑。

「江湖步步險,我只是學一點自保的功夫,也保護——」他頓了下,望向她輕道︰「我想保護的人。」

這是她第二次被都尉府的人追上,而他毫不猶豫地再度保護她。他們只是陌生人,他何必為她做到這種程度?

「你到底為什麼幫我?」他的態度太令人無法捉模,她不相信有人真會無所求的幫助另一個人。

南天仇望了她好半晌,終于再度出聲,低沉的語音依舊平和、溫暖。

「記得我說過的那句話嗎?」頓了下,「相信我,我不會傷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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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一個習慣防備、從不相信別人的人開始學著相信,就好像要教一個小孩子學走路、教一個不識字的人學寫字,一切都得從頭來,由最簡單的開始。

但要教會人學著信任,顯然更加困難。

盡避他救過她兩次,但光是一個「限制她行動」

的惡行,就足以把他打入十八層地獄,就算他的立意是為她好也一樣。

對她持續的冷淡,南天仇並不以為意,至少她現在很合作的喝藥,那已算是一大進步。

南天仇當然不是一個無聊人,他救她的確有目的,但那個目的——要等她用心了,才會明白。

順著運河的河道,船離開了金陵。十天後,他教她一種內功心法與口訣,背熟後,他示範性地躍上岸邊,她跟著他順利飛躍上岸。

「輕功並不難,是不?」她很聰明,悟性也高.若自小學武,造詣應該不只于此。恐怕,她的師父對于教導她一事,早已黔驢技窮了吧?她望了他一眼,算是回答,接著看向四周。

「這里是哪里?」

「杭州附近。」他背上醫袋,包括兩人的衣物,然後伸手替她兜好保暖的披衣;她反應僵了下,但沒有拒絕。「接下來。我們要走路了,等進了城鎮,再買馬車代步。」「為什麼不騎馬?」要趕路,騎馬比較快。

「冬天風寒,我們要去的地方還下著雪,也許沒有客棧,有馬車比較方便。」既然可以保暖,也可以應付餐風露宿。

她點點頭,拉緊披衣跟著他往前走,一邊往意路上因為結霜而起的濕滑。在溫暖的船艙里待習慣了,一接觸到外面的空氣,她還是覺得冷。

「冷嗎?」走了約莫半個時辰,他停下來,握著她的手。

「放開。」她立刻想掙月兌。

「別逞強。」他輕聲道,含著一抹憐惜,雙手包住她的,以自己的熱度溫暖她。「看來,這陣子的補藥還是不夠。」他蹙眉。

「補藥?」

「你的體質偏向虛寒,我希望能用一些藥方幫你補強。不過這半個月的成效還是很有限。」他終于說了天天要她喝藥的原因。

天生的體質,加上她一向疏于照顧自己,如果不是因為她習武,恐怕生活里早與病原分不開了。

「多事。」冰冷的手轉溫了,她立刻抽回,不準自己多眷戀一分他的溫暖。

「我的多事,是為你好,你就勉為其難忍耐吧。」

他不以為意,轉身繼續走,不過速度上放慢了一些。

她默默跟著,並不覺得累,呼出的氣息因為空氣的冷寒而成一陣陣的煙霧。她身上的衣裘是保暖的,也是她從未穿過的上好布料。在他的關照下,她的食衣住行,再沒有以往的寒酸。

以前,跟著師父練武,住在道觀里,身上穿著的永遠是清一色的灰色衣袍,久了也就習慣了,不曾想過要改變。後來離開那里,她的目標就只剩一個,除了報仇,她不為任何事多花一分心思,就連走路,都是趕著的。

像這樣不知道目的他、只是跟著他走,她幾乎可以不必動腦,也幾乎可以——不必防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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