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沒有對不起我,是我對不起自己。」看見兒子難過的模樣與朱譽己焦慮的慌亂,左筱妗哭喊著對自己的厭惡。
「爸爸……爸爸……」元元聲聲的哭喊全喊進她心里,令她直覺以為兒子不愛她了。
她沒有阻止兒子自動開門讓他進來的動作,也沒阻止兒子撲入他懷里的動作。
「爸爸……」元元哭哭啼啼的縮在父親懷里。
而左筱妗見狀,淚眼婆娑的轉身沖到工作室。
「元元乖,爸爸幫你洗澡,然後吃完飯後就睡覺,嗯?」即使再怎麼關心她的反應,朱譽己還是壓抑住先安撫好兒子。
沒有她的幫忙,他手忙腳亂的替元元洗澡,又弄好泡面給他吃以後,折騰了一番,兒子才睡倒在他懷里。
安置好兒子,朱譽己在左筱妗堡作室半掩的門旁,發現她發泄情緒後的垃圾紙堆。
「有必要對孩子發脾氣嗎?」他略帶斥責的開口。
「我的兒子我自己管,你沒資格管我。」拿著炭筆憤怒旋身,左筱妗揚高聲音咆哮。「從你出現以後,我和元元什麼都不對了,算我求你大發慈悲,你們朱家的人都離我們遠點好嗎?」
「沒有人責怪你,更沒有人會說你怎樣,我媽那種人,你老愛跟她計較有什麼用啊!」走向前環住她的肩膀,他難受的低吼。
「是你們不放過我,不是我要在意。」左筱妗握緊畫筆的手不斷的捶打他的胸膛。「對,我沒家教,沒有爸爸媽媽教,但是她撞倒元元,又辱罵元元,就算他沒有爸爸教,她也不能這樣罵孩子。」
「我替她向你道歉。」輕輕抹掉她的眼淚,他不知道自己要替母親收拾多少善後。
「你不是我,你不知道她說的話有多麼傷人。」她淚眼控訴著他母親的諸多不是。「她要傷害我、仇視我到什麼時候?我已經放棄你、放棄自己的婚姻了,她還想要我怎樣?」
「我母親那時候和你究竟有什麼過節?」朱譽己受不了的握住她的肩膀,盯著她看。
「你問她,你回去問她啊,我也不知道為什麼自己就是惹她厭。」她推開他的手,崩潰的嘶吼,「她就是討厭我,因為我搶走她心愛的兒子!」
「可是我愛你啊!」他用力的拉回她,讓她的背抵著他的胸膛,兩人緊緊依靠著。「因為我母親,所以你忍心放棄我?」
「我甚至不知道你愛的是我,還是你的家人?」左筱妗任性的哭,眼淚不斷的直流,「你在乎的是我,還是你母親的感受?」
「你有委屈應該跟我說,而不是任隨傷痕越來越大,直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他用力的摟緊她,仿佛想利用自己的力量替她將委屈都抹去。
「哭出來。」朱譽己將她的身子扳過來與自己面對面,他心疼極了,「哭出來會好些。」
于是,她像孩子般的撲進他懷里盡情的大哭,而他抱緊她在心里深深喟然。
希望有一天,他能用愛抹平他對她的歉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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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筱妗在朱譽己懷里盡情發泄後,哭累了也癱在他懷里睡著了,原本他不想吵醒她,準備就這樣抱著她直到她醒來,但電鈴聲突然響起,讓他不得不小心的將她放入被窩中。
他略帶憤怒的走到門口,發現站在外頭的是頌師僑。
他訝異的打開門,而頌師僑也以同樣訝異的眼神看著他。
「筱妗已經睡了。」朱譽己以男主人的姿態開口。
「沒差,我是來拿她的畫作。」頌師僑反倒以無所謂的態度,面對他的過度緊張。
朱譽己無言的讓路,跟在他後頭走進凌亂的工作室。
「你知道你是唯一能影響筱妗堡作情緒的人嗎?」頌師僑背對他突然問。
「此話怎講?」
「筱妗每年的七月八日那一天,會帶著元元消失一個禮拜,然後才漸漸恢復正常。」他意有所指的說。
七月八日……朱譽己震驚得說不出話來。那天是他們的結婚紀念日。
「在元元兩歲時,筱妗才吐露真正的原因。」頌師僑用憤慨的眼神瞪他。
「我們的結婚紀念日。」握緊雙拳,朱譽己隱藏自己的情緒波折。
「到樓下去,我告訴你其他事情,我不想讓筱妗知道我大嘴巴。」深深望了他一眼,頌師僑知道在左筱妗心中,永遠都無法取代朱譽己的位子,所以他決定從朱譽己身上下手。
朱譽己點點頭,兩個男人一前一後的走下樓。
頌師僑遞煙給他,被拒絕後,徑自笑笑的點煙,吐了口氣後開口。
「筱妗她有氣喘病你知道吧?」看到朱譽己訝異的眼神,他嘆氣的一笑。「看來你還真的不了解她的身體狀況,如此的你怎能說自己愛她呢?」
「她從來沒說過。」被情敵用諷刺的口吻指責,朱譽己狼狽的為自己辯解。
「所以你根本不夠關心她。」頌師僑得意的說,「我認識她第二天,看到她用支氣管擴張器時,就知道她有氣喘的毛病。」
「就算我不夠關心她,不表示我不愛她。」他憤怒的眼神直射。
「你要這麼說也沒錯,但當她在生產台上難產,必須要有人簽下同意書時,試問你人在哪里?」再一次的當頭棒喝重重打擊朱譽己。
「我找不到她。」他再次狼狽的為自己辯解。
「真的找不到還是無心?」頌師僑從公事包中抽出一張邀請函遞給他。
朱譽己狐疑的打開,居然是左筱妗畫展的邀請函。
「從你們離婚到下禮拜的個展。」捻熄手上的煙,他冷笑的說︰「五次了吧!不同的是,筱妗成名了,所以這次是個展,前些次的聯展,她從未用過別名,甚至電視新聞還報導過。」
這次朱譽己再也無法反駁頌師僑的話,或許他可以用事業忙碌,所以從未留心過藝文新聞當借口,但手上的邀請函卻提醒他,他曾做過的錯事。
「曾經做過的錯事,不代表以後還會繼續錯下去。」他靜默了一會兒後,握緊雙拳對頌師僑說。
「那你加油吧。」擺擺手,頌師僑笑著對他說︰「我這人明人不做暗事,我等筱妗許多年,並不會因為你重新出現而退卻。」
「彼此、彼此。」朱譽己向他伸出友善的手。「謝謝你告訴我這些。」
面對他的和善,頌師僑突然輕松的笑了出來。
「我想你會是個可敬的對手。」他嘆了口氣,回握他的手。
「爸爸。」元元開心的呼喊聲傳來,不一會兒小小身子投入朱譽己懷里。「我以為你回家了,可媽咪在陽台看到你在這里。」
「爸爸沒跟你說,怎可能先離開呢。」抱起兒子,突然間他發現自己有如得到全世界的勝利般喜悅。
「來拿畫作?」緩緩走來的左筱妗抬頭問頌師僑。
她被元元喚醒後,發現朱譽己不知去向,走到陽台想呼吸些新鮮空氣,才發現他們兩個男人似乎在討論什麼,便帶著元元下樓。
「你還欠我一幅壓軸喔。」為了替自己爭點氣勢,頌師僑的手再次親密的搭上她的肩膀。
瞬間元元與朱譽己同時眯起眼,雙雙瞪往欲吃左筱妗豆腐的賊手。
「媽咪,我要你抱抱。」元元從父親身上掙扎下來,忘了自己曾說過要體貼母親,不要她抱的話。
左筱妗怎會知道兒子天真燦爛的笑容里,藏著和前夫一樣憤恨的念頭,她很自然的伸出手抱起他。
「最後一幅我這幾天會趕出來交給你。」
「我先把其他的帶回去。」頌師僑當然也不知道元元人小表大的念頭,一勁的想擠進左筱妗和朱譽己中間,不讓他們倆做直接的接觸。「最後那幅等你完成後我再來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