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然親愛的(下) 第13頁

蔣漢城蹺起腿,清清喉嚨,然後……嗯,他要想想。

她追問︰「然後想怎樣啊?」

「你的口氣可以好一點嗎?我真的可以投訴你頭發的事。」

「所以我問你想怎樣嘛?一她笑出來。「你說啊,要怎麼補償你的損失啊?」

看見她的笑容,蔣漢城頭低下去,心跳好快,臉龐好熱,神經緊張,有點手足無措。拜托喔,那麼多年的心力耗損,心力憔悴,她是要怎麼補償他啦!

蔣漢城被問倒,很怕看著她好閃亮的笑容,本來只是想找借口看看她,沒想過要她怎樣。事實上,已身為人妻的陳明慧,還能跟他怎樣啦!唉……

「喂?」陳明慧遲遲等不到回答。

「唔?」蔣漢城很窘。

「想怎樣?要錢嗎?」

「嗟。」把他當什麼人。

「嗟什麼嗟啊?」

「不然……不然重做一個便當好了。」

「現在?」

「對,現在。」做便當需要時間,他可以待更久一些。他拿起桌上的雜志翻,「我等著,你快去做吧。」還不忘嚴厲瞪她一眼。「要很好吃,不可以敷衍我。」

「好,馬上做,你先喝杯水吧。」陳明慧倒水給他,然後笑咪咪地走向工作區,挽起袖子,打開冰箱,拿出雞蛋、洋蔥、豬肉,很快地搬弄鍋具,剁切食材,清洗蔬菜,為他烹飪。

她臉上的笑容沒停過,她陰郁許久的心終于放晴,真相是……蔣漢城誤會她結婚有小孩。真相是,蔣漢城看起來比她還在乎他們的感情。

陳明慧很用心地烹調食材,蔣漢城靠著沙發,佯裝看雜志,其實一直偷瞄她。

一切像在夢里。

能這樣看著她為他做飯的背影。

兵子冒著煙騰騰蒸氣,煎鍋作響,空氣彌漫著醬料香。他渴望這幕太久,夢中想象過的幸福畫面,就是陳明慧像妻子那樣的為他烹飪。他忘了手中的雜志,看著陳明慧感覺很恍惚,眼眶濕潤,心情激動。

他又看見小時候那個心愛的女孩,早熟世故的小女友。她站在人潮擁擠喧鬧的菜市場,幫著爸爸做生意,剁切豬肉,論斤秤兩,招呼客人。那時,他愛上她。愛她的早熟跟堅強,愛她忙碌的姿態。盡避她表現得很獨立,可是他總想著要保護她。雖然她從未開口要求過,他依然搶著要守護她。不知道這是什麼樣的緣分?她嫁作人妻,都有了小孩了,他還放不下?

既然放不下,何不當朋友?

蔣漢城盤算著,就算當朋友也可以,想繼續跟陳明慧往來。因為他的心,只為她怦然。他願意收藏對她的感情,像一個普通朋友般的存在著,甚至是,僅僅只是她便當店的忠實顧客那樣存在著也行。

當陳明慧做好便當,交給他時。

他壓抑內心對她澎湃的情感,故意裝得很冷淡地說︰「這麼快就弄好了,到底有沒有好好做啊?」

「不但有好好的做,還給你一點特別的。你回去吃就知道了,包你滿意。」

「那就好。」

蔣漢城不想走,但也不好意思繼續留下來。蔣漢城想要很酷很帥地離開她視線,可是,就像剛剛來的時候,他其實很叢銼,面對昔日愛慕的女子,他感覺自己好弱啊。

蔣漢城一路上恍惚地捧著便當,回到畫室。

在長桌子前坐下,把陳明慧特地為他烹制的便當擺好了,那虔誠的神態宛如在給神進供品。

他深吸口氣,像孩子似地小心翼翼地把便當掀開,期待著里面的菜色,她會專程給他什麼樣特別的菜色呢?

他看見便當內容,愣住,大笑。

沒錯,陳明慧是準備香噴噴的飯菜。可是,白飯上面,放著和用模子跟火腿壓制而成的英文字,湊成一個句子——

Icouldkillyou!

陳阿勇買了鹽酥雞跟啤酒回來時,發現家里只剩下陳明慧。

「人咧?」

「回去了。」

「怎麼回去了?我還沒跟他聊啊,有沒有電話?我打給他!」

「沒有。」

「怎麼沒留電話?他特地來找你,我們要好好款待人家啊,怎麼可以讓他就這麼回去?」

「他是來找碴的,說我賣的便當里有頭發。」

「什麼?!那小子?那小子來找碴的?」

「山水畫室是他開的,他就是那位山水老師。」

陳阿勇听得一頭霧水。「你是說每個禮拜三送到畫室的——阿慧,你干什麼?」他看女兒拿出塑膠袋,把蔣漢城喝過的水杯,用塑膠袋封起來。「干嘛把杯子裝起來?!這他喝過的嗎?你想干嘛?」

「想收藏。」

「收藏……收藏他喝過的杯子?!」是知道女兒從小就跟蔣漢城很要好,但是……有要好到這種地步嗎?「阿慧,那個……欸,你還是很喜歡蔣漢城嗎?你不要忘了,你現在可是有王柏琛喔……」

「我和王柏琛分手了。」

「分手?什麼時候?我怎麼都不知道?!為什麼分手?你最近很憂郁是因為分手嗎?你——」

「阿爸,我回家了。」

「我還沒問完,你坐下來講——」陳阿勇有很多問題想問。「喂——」

陳明慧閃了。

陳明慧才不跟阿爸講那些別扭的事呢,從小就沒那個習慣跟阿爸分享心事,那時候阿爸忙著做生意,忙著賺錢應付債務,她也習慣了不要吵阿爸,自己處理自已的事。現在要她跟阿爸分享這種感情上的瑣碎心情,感覺太尷尬了。

返家後,陳明慧洗了澡,躺在床上想著蔣漢城的話、蔣漢城的表情、蔣漢城詭異的控訴。她拿出手機,掙扎一會兒,撥給喬娜英。

「喂。」喬娜英口氣很冷。

「你騙蔣漢城我結婚了,還說我有女兒?」

「對。」

「為什麼要這麼做?連自己的女兒都不認嗎?」

「我為什麼要這麼做你不知道?陳明慧,我從小就喜歡蔣漢城,喜歡到就算變成卑鄙的人我也無所謂。我是認真的,我費多少心思,呵……沒想到你什麼都不用做就毀了我的一切努力。」

「我現在終于知道蔣漢城會跟你交往,原來是因為你騙他我結婚了!」

「所以呢……是特地打來跟我炫耀他有多愛你?」喬娜英口氣虛弱,她哽咽了。「我現在什麼都沒有了,不管是家庭還是愛情都失去了,這還不夠?你……還要這樣刺激我?在我面前炫耀你有多幸福?」

喬娜英的話,讓陳明慧無法繼續生氣。「美美身體怎麼樣了?你們……你們現在住哪兒?」

「說得好像你真的很關心喔——」喬娜英諷刺。「假惺惺。」

「喬娜英,我記得小學時,你請我和蔣漢城吃下午茶,當時你硬要喊我姊姊,知道我為錢苦惱,就出意見幫著我賣紫雲膏,那時我覺得你很聰明,也對我好,我很感謝你也真的把你當妹妹,現在,難道就因為蔣漢城沒選擇你,我們之間的友誼也要作廢?」陳明慧感慨道。

喬娜英冷哼。「我們之間的友誼?陳明慧,當我跟蔣漢城交往時,你不也沒給我好臉色看?你不是也對我很不爽嗎?不要說你一點都不在乎。我們之間沒有友誼,當初如果不是為了討好蔣漢城,我甚至不可能跟你當朋友,我們之間只有孽緣,三個人的孽緣!」

「算了,當我沒說。」陳明慧掛電話,重重地嘆口氣。

算了,看開吧,不管怎麼做,喬娜英都是氣她的,她不管了。

陳明慧靜靜躺在床上,自從美美跟喬娜英搬走後,屋子變得很安靜,很冷清。陳明慧很不習慣,每天都睡不好。唉,放下吧,她深吸口氣,不再跟喬娜英生氣,也不再關心她,人家都不領情了,她何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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