爺兒 第19頁

「酒兒。」霍競天喊,卻不見她有反應,一個箭步上前扶起她,只見她蒼白的唇邊掛著一抹驚人的黑血,他的心窩就像被搗了一拳似的。「酒兒,酒兒!」

他著急地拍她的臉,她卻只是懶懶地張開眼楮,隨即又閉上。

「我就知道,小姐中毒了……嗚嗚……小姐……」財寶圍在旁邊猛哭著。

金銀也哭了起來。

「說清楚,她中了什麼毒?」霍競天腦子有短暫的空白,但是及時拾回了理智。「財寶,妳說清楚點。」

「小姐見到趙總管中毒,就去查看她吃的食物,我看小姐試吃了幾口,恐怕就是跟著中毒了。」財寶難過得眼淚掉個不停。

「鳳凰閣。」他咬牙說,低身將她橫抱起來。「馮七,請柳大夫馬上到酒兒房間,快去!」他抱著酒兒大踏步地走開。

柳大夫才剛安頓好秋雨,馬上就被十萬火急的召來,不過幸好中的是同樣的毒,解毒方法也是相同的。

「是鳳凰閣沒錯。」柳大夫在酒兒身上扎了幾針,隨即開出藥單。「這藥一天也要吃上三回,連吃三天,毒素可以解干淨。」

霍競天接過藥單,本要喚閻五去拿藥,但是金銀搶了過去。「我去抓藥。」

或許是施了針有效,酒兒緩緩轉醒。

「酒兒,妳覺得怎麼樣?哪里痛嗎?」霍競天焦急地俯視著她。

酒兒看到霍競天,眼底的淚水涌了上來,無言地淌下滿臉清淚。

「痛嗎?柳大夫幫妳施針,等一下就會好一點。」他蹲在她床前,滿心的懊悔與痛苦。

「走……走開。」她無力地推了他一把,手軟綿綿地垂了下去。

霍競天一臉的痛苦,將她的手放回棉被下蓋好。

柳大夫打斷了他們的對話。「魁首,我要幫襄姑娘取針了。」

霍競天只好讓開,然而酒兒已經又閉上眼,不知是昏了過去,還是不想見人。他嘆口氣退開兩步,只有隔著一段距離看著她失去生氣的臉。

這個距離雖然只要兩個跨步就可以解決,他卻覺得酒兒離他好遠好遠。他感覺到自己正在失去她,卻什麼都沒辦法做。

或許先把下毒的人找出來,至少先厘清這件事情,一切混亂才有解開的可能。只是他不敢想,萬一他真的誤解了她,錯怪了她,她是否還能原諒他?

想起她這幾天大清早起來等他吃飯的事情,他知道她後悔了,知道她想要為自己的行為道歉,可是他逼迫自己不要心軟,堅持要給她一個難忘的教訓。

其實那個轉身離去的瞬間,他心里頭比誰都苦,卻半點都不能表現出來。他想將來酒兒要跟這些人相處,如果他過于寵她,反而會為她招來忌恨,所以他才狠下心不理她。瞧瞧現在,究竟是教訓到誰了?

他現在多麼後悔,但願那時有好好坐下來跟她吃頓飯,听她說說話。

有時候就僅是剎那間的一個錯誤抉擇,就足以失去珍貴的東西。他在商場這麼多年,不會不知道這個道理。但是他不敢想象,這失去的東西要是換成是心愛的女人,他又該如何自處?

霍競天一直等到酒兒再度睡著後才進去陪她。

她稍早看他的表情至今仍烙印在他胸臆間,她對他恐怕是徹底失望了。

輕撫著她冰涼的臉蛋,他想起那天地在客棧發燒時的模樣,像個孩子似的緊抓著他,一刻也不願意放開。

而現在他也想緊抓著她,不要讓她的心離他而去。

「霍魁首,小姐該吃藥了。」財寶端進來一碗湯藥,猶豫地看了佇立在床前的他一眼。

財寶其實有些心軟了。霍魁首看起來真的很痛苦,他無言地凝視著小姐的睡顏,眼楮連眨都舍不得眨。

「我來喂她。」他接過藥,輕輕扶起酒兒。「酒兒,喝了藥再睡。」

他托住她的身子,恨不得用自身的溫暖去煨暖她冰涼的身子。只盼這湯藥能解淨她體內的毒,讓她少受點苦。

酒兒恍恍惚惚地喝了口藥,這才轉醒過來。

但她的目光在接觸到他時,閃過的痛苦與氣恨宛若最利的劍朝他刺來。

「你為什麼在這里?」酒兒用力說話,忍不住就喘了起來。「你走,你滾,我不要見你!財寶……金銀,讓他走,走……」

她使盡全身的力氣去推他,卻無法撼動他半分。她又氣又惱,臉色蒼白、氣喘吁吁。

霍競天忍著心痛,忍著去扶起她的渴望,點了點頭說︰「我走,妳不要激動。」

他撿起混亂中被她撥掉的藥碗碎片,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這才轉身離開。

一整夜,他守在她房門外,卻不曾再試圖進去看她。

酒兒一直昏昏沉沉的,直到隔天才真正轉醒。

「小姐,妳好點了嗎?」財寶一見到酒兒醒過來,喜出望外地問。

酒兒坐了起來,彷佛作了場夢一樣。

「我怎麼了?」她模了模自己散亂的發絲,覺得好像睡了好幾天似的。

「小姐,妳昨天中毒了,妳忘了嗎?」財寶開始擔心小姐是不是腦子被傷到了,不然怎麼像是不記得了似的。

「中毒?喔……鳳凰閣。」她隨即想起了霍競天朝她沖過來的模樣,那凶惡的眼神像是要將她撕毀似的。

她認識他以來,不曾見過那樣的眼神。

那一刻她才知道為什麼大家都敬畏他,為什麼他有本事當上十五聯省的魁首,靠的不僅是生意手腕,高強的武功或是豐厚的家產,還有那萬人難敵的氣勢。

只是她從來沒想到自己會成了他的敵人,成了他要懲治的對象。她想起了庭院中那根木樁,或許她該慶幸她沒被綁在木樁上,在冷風中晾上三天三夜。那麼即使鳳凰閣的毒一時半刻要不了她的命,她也絕對撐不過那三天。

「小姐,妳怎麼了?為什麼在笑?」財寶不安極了,覺得小姐很不對勁。

「我沒被毒死,當然要笑啦!」她牽起一抹幽幽的笑。

她的笑容恍惚而蒼白,看得財寶一陣心酸。「小姐,妳別難過,霍魁首只是一時急了,他現在已經在調查凶手了,很快就可以還小姐一個清白。」

「調查凶手?」她冷哼。「大家不是早就認定我是凶手了,還調查什麼?」

「小姐,霍魁首很後悔,他現在應該知道小姐不是下毒的人了。他昨天照顧小姐到很晚,直到小姐醒來哭鬧著把人家趕走……」

「財寶。」酒兒打斷財寶的叨念,財寶終于停了下來。「以後不要再提到那個人了。」

「好……好的,小姐。」財寶乖乖地應允了。反正小姐是病人,病人最大。

此時金銀端著一托盤的食物進來,里面有清淡的小菜跟粥。「小姐,妳醒啦?快吃點東西,等等我去煎藥。」

金銀看起來也松了一口氣。

酒兒忽然紅了眼眶。「還好你們兩個有跟著我來,我真的該好好感謝你們。」

金銀跟財寶就跟她的家人一樣,平時她還嫌他們吵,但現在這種脆弱的時候,她非常的感謝老天爺有他們陪在她身邊。

想到這陣子發生的事情,顯然她並不適合天水會館這個地方,這里的人也不喜歡她。京城雖然好玩,但總不是家。

「小姐,服侍小姐本來就是我們的工作,雖然我一直做得不好,老是被小姐罵笨,但是跟著小姐比跟著別人都要好。」金銀咧開嘴笑了。

「小姐只是比較活潑,對我們也很好。不跟著小姐,我們倆又能去哪里呢?」財寶也跟著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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