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站,出發說愛 第3頁

這次季東昕沉默的時間更久了,好半晌才出聲問︰「你到底是誰?」

奚懷谷翻翻白眼,吸口氣平穩了下情緒,「我是奚懷谷。」好吧,就當是真的不知道是他打去的好了。

「奚懷谷?『c。h企業』的奚懷谷?」季東昕遲疑的問。

「就是我,你還要裝傻多久?快回答我的問題。」

「對不起,听說你身體不適,所以無法出席今天的簽約儀式,但我听你的聲音似乎中氣十足,不像有恙,那你是不是才該給我個解釋?」季東昕反問。

他陌生而保持距離的聲音讓悉懷谷怔了怔,一直盤旋在胸口那種覺得怪,卻又說不出哪里怪的感覺倏地一擁而上。

「我晚點再打給你。」奚懷谷連忙收線,抬頭望向周遭。

第1章(2)

此刻他正好站在車站大廳,見到身邊不遠處站著一對情侶,正拿著報紙討論昨日發生的校園喋血案,不斷譴責咒罵持刀闖入小學瘋狂砍殺的歹徒。

奚懷谷頓覺腦袋轟的一聲,若不是整個世界聯合起來騙他,那就是他一個人處在狀況外。

因為他若沒記錯的話,那校園喋血案正巧也是發生在四年前——就在他要跟瀚宇簽約之前……

奚懷谷神色一凜,快步走向拿著報紙的情侶,想都沒想就將報紙自男子手中抽走,視線迅速的找到了位于上方的日期——中華民國九十七年……

九十七年?!

「喂,你這個人怎這麼沒禮貌?那是我的報紙!」男子不悅的開罵。

「我問你,你為什麼拿四年前的報紙在看?」無視男子的怒氣,他嚴肅著神色反問。都四年了,這報紙完全沒有泛黃,簡直就像今天才剛印好的一般嶄新。

「你神經病啊,發什麼瘋?」男子沒好氣的罵。

「你沒看到嗎?這里寫的是九十七年。」奚懷谷將報紙上頭印制的日期遞到男子面前。

「不然呢?」男子彷佛看怪物似的看著他。

「算了,我看他好像怪怪的。」女子扯了扯男子的衣袖,「我們走吧。」

「呿,真的是遇到神經病了,報紙就送你吧。」男子也不想跟他糾纏,挽著女友甩頭走開。

奚懷谷拿著報紙怔愣著,一旁經過的路人則對他投以側目的眼光。

難道他真的瘋了不成?

放下報紙,他快步走向位于車站一角的便利商店,隨手拿起放在架上的八卦周刊看了看,日期同樣是四年前……

「這是最新一期的周刊?」他拿起八卦周刊,走到結帳櫃台詢問。

「是啊,這是最新出刊的。」工讀生微笑回答。

「所以今年是民國九十七年,西元二○○八年?」他再三確認。

「對啊。先生,你沒事吧?」工讀生也開始覺得他怪怪的了,露出了狐疑的表情。

「嗯,謝謝,就這本吧。」奚懷谷匆匆結帳,找了個角落翻閱起來。

每一個勁爆新聞跟八卦頭條,都是他熟悉的「歷史」,對他早已是「舊聞」。

所以說呢?

他闔上了周刊,緩緩看了看外頭一如往常熱鬧匆忙的台北街頭。

世界沒變,變的是他。

他穿越時空,回到四年前了?!

「讓一讓好不好,礙手礙腳的。」年長的女佣人邊拖地邊不滿的咕噥著。

聞言,原本坐在客廳沙發上的華思思縮了縮被拖把揮到而濕了的腳踝,默默站起身往房間走去。

「整天結著一張苦瓜臉,是要把少爺帶衰嗎?果然有那種爸爸的話,女兒也好不到哪兒去,還妄想要人伺候?我呸!」女佣人的抱怨聲宛如用了大聲公似的,連華思思已經進到房內,都還听得一清二楚。

她知道,彭嬸是故意罵給她听的。

華思思頹然的在梳妝台前坐了下來,看著鏡中那個臉色蒼白、雙眼空洞無神的自己,扯出了抹比哭還難看的苦笑。

受人辱罵、嘲諷、揶揄、仇視,不管怎樣的難堪,都是她應得的,她沒資格反抗,更沒資格難過,只有默默承受的分。

案債女償,父親造的孽她這輩子應該是還不完了。

但是,她畢竟是個人,她的心也是肉做的,怎麼可能毫不受傷的接受這一切?

于是原本神采奕奕的她越來越消沉,豐腴紅潤的臉頰越來越蒼白削瘦,胸口鎮日壓著沉甸甸的抑郁大石,讓她看起來越來越像顆苦瓜,就像彭嬸說的那樣。

華思思自嘲的牽牽唇畔,長長嘆了口氣,而後伸手打開了梳妝台下方的抽屜,取出放在里頭的小木盒,輕輕的打開,拿起躺在盒內的小東西,珍貴的放在掌心凝視。

那是個略顯老舊的衣扣,原本光亮的扣面因為摩擦而多了幾道刻痕,扣子中央瓖著小小的校徽,這其實再普通也不過了,可卻是她珍藏多年的寶物。

每當她情緒低落,心頭被烏雲籠罩,抑制不住傷心難過時,只要握住這顆鈕扣,心就會瞬間平靜下來,感受到一絲絲幸福的滿足,然後又有勇氣面對未來的磨難。

這鈕扣是她熬過這一年多來遭遇到巨變與挫折時,最重要的精神支柱,雖然不是什麼貴重東西,但對她來說,卻是全世界任何物品都無法比擬的珍寶。

只不過,這鈕扣原先的主人,應該早就忘記這東西了吧。

「少爺,您回來啦?」

听彭嬸熱切的招呼聲自房外傳了進來,華思思神色一慌,急忙將鈕扣放回木盒,然後動作迅速的將盒子收回抽屜內。

就在她的身子才坐定,腳步聲已經在門口停止,房門隨即被打開,華思思便低垂下頭,強迫自己不要望向那張老是帶著仇恨與輕蔑的英俊臉龐,試著讓自己淡然處之。

奚懷谷走進房內,看著坐在梳妝台前,垂下長發、瞥開視線的縴瘦身影,情緒有點激動。

沒錯,四年前的她還是一襲如黑瀑般的長直發,看到他時總會回避他的目光,而不像在後來的一次爭吵時將頭發剪去,眸中開始帶著冷漠。

「咳咳。」奚懷谷干咳幾聲,不確定自己想怎麼做,只知道他不想再回到彼此冰冷以待的那種關系。「我回來了。」

沒想到,面對四年前的她,他竟然覺得恍如隔世,有點緊張,像個青澀的毛頭小子似的。

華思思略微詫異的抬起目光。他從未向她報告過自己的行蹤,外出或回家也從不會跟她打招呼,怎麼今天突然改變了?

難道他想到另一種折磨她的方式了?

抿抿唇,她不知該如何反應,只能依然淡漠的垂下頭,等候他的嘲諷跟羞辱。

看到她的反應,奚懷谷的心一陣刺痛。是啊,他怎麼能預期自己得到一個歡迎的笑容?

還記得當她成為他情婦的頭一年,他待她有多惡劣,尤其是當他粗暴的強要了她之後,她的笑容就完全隱去,不再輕易表露情緒了。

他還記得當他自她體內退出,嫌惡的嘲諷她的身體不值得拿來抵她父親的債時,她哭得有多傷心。

想到那時的「言不由衷」,奚懷谷突然有點恨起自己來了。

但那還不是最糟的一次,最糟的是……一想到那令人椎心刺骨的痛楚,奚懷谷就無法再回想下去。

正是那一連串的悲劇,讓她由戰戰兢兢變為淡漠死寂,然後開始如他仇視她一般的仇視起他。

「準備一下,我在外面等你。」他嘎聲道。

「是。」她輕聲回答。不問去哪里,也不問原由,只是像個機器人一樣照指令做事。

深深看了她半晌,奚懷谷輕嘆了聲,轉身走出房外。

他剛剛是在嘆息嗎?

華思思的視線在他轉過身後便不由自主的移向他,追隨著他挺拔的背影,因為只有在他察覺不到的狀況下,她才能放縱自己泄漏內心深處的情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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