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東昕腳步頓了頓,轉向他,眼楮危險的眯起。
「她的肝髒長了顆腫瘤……」就在這一年年底,季東昕的母親檢查出罹患肝癌,狀況不是很好。
「閉嘴!」季東昕沖上前揪住奚懷谷的衣領,咬咬牙道︰「你真是個差勁的男人。」只因為他不想跟他簽約,竟然就詛咒起他母親來了?
奚懷谷甩開他的手,拍拍衣領,沉聲道︰「如果我是你,就會試著相信看看。」
不等他回應,他便轉身離開。
接下來,就等季東昕主動來找他了。
第4章(1)
蹲跪在廁所里,華思思正努力的刷洗著馬桶,就怕又被彭嬸挑出毛病,還得重新再刷一次,不過話說回來,這也已經是她第三次重刷了。
彭嬸甚至拿出白手套,一寸一寸檢查著浴廁內的每個角落,只要手套染有一點灰色,那就重來一次。
好不容易刷完最後一處,華思思長吁了口氣,站起身捶了捶因為久彎而酸痛的後腰,正要轉身出門找彭嬸驗收時,卻剛好對上了一雙閃爍著怒火的墨黑俊眸。
「你、你回來了?」嚇死人了,他在這里站多久了?
「你在干麼?」奚懷谷的臉色難看極了。
他在生氣?是氣她嗎?
華思思輕聲回應,「打掃。」
「該死,誰叫你做這些了?」奚懷谷低吼了聲。
「反正我整天待在家也沒什麼事做,就當活動活動筋骨。」她可不想被說是個愛告狀的抓耙子,況且,做這些事情也讓她感覺是在贖罪,心情能好過些。
「你在家很無聊嗎?無聊到打掃廁所來活動筋骨?」他沒好氣的道。
「你干麼這麼生氣?」她以為他應該要很開心看到她「吃苦」才對。
「我干麼這麼生氣?是啊,我干麼這麼生氣。」他像被提醒似的楞了楞。
他應該要假裝無視她汗流淚背刷著馬桶的模樣,然後冷嘲熱諷的挑剔一番。
那他是在氣什麼?
因為心疼。
懊死,他就是心疼可以吧?
不過,若他現在這樣告訴她,她肯定會跟季東昕的反應一樣,覺得他神經失常吧。
「因為你笨手笨腳的,我怕反而還要別人來收拾善後。」他找了借口來支持自己的怒氣來源。
「放心,我已經刷了三次,應該可以通過審核了。」她根根唇道。
「三次?!」老天爺,她該不會整個下午都在刷馬桶吧?「你要參加刷馬桶比賽嗎?」
「再過不久,我可能真的可以去參加吧。」她自嘲的扯扯唇。
看她原本一向空洞的眼眸此刻充滿了俏皮的生氣,奚懷谷的視線怎麼也無法自她秀麗的臉龐上移開。
他的注視讓華思思心慌意亂,忽地憶起自己此刻狼狽的模樣——套著橘色塑膠手套的手拿著剛刷過馬桶的刷子,原本東起的長發凌亂的披在臉頰旁,還有因為怕弄濕而卷到膝蓋的運動褲。
老天爺,她現在一定邋遢斃了。
「我先去梳洗一下。」她羞窘的垂下眼睫,然而腳步才移動,就被他給攔住。
「我幫你。」他扯扯唇,滿意的看著她的臉龐越發燙紅。
「不、不用,我自己可以。」被他握住的手臂好像燙傷了似的灼熱不堪,而那股熱度自他的掌心穿透衣袖,竄入她體內作亂著。
「我喜歡。」他突然凝視著她,低聲道。
喜歡?華思思的心猛地打了個突,反射性的望向他——那眸中漾著她從未看過的溫柔。
「喜歡什麼?」她下意識的開口,雖後悔卻來不及收回。她這白痴,竟然妄想他會喜歡她。
奚懷谷松開了手,只是淡淡道︰「以後不許你再插手做家事。」隨即轉身走開。
一等他離開,華思思雙腿瞬間一軟,身子無力的癱靠在門沿。
嗶嗶嗶,犯規,太犯規了。
她可以承受他仇視她、鄙棄她,卻無法承受他用那樣溫柔的眼神望著她、用寵溺的動作觸踫她。
她好怕,怕自己好不容易藏起的心會不听使喚越陷越深,為難了他,也為難自己。
他從未感到這樣神清氣爽過。
重新再來一遍,他才發現在那被仇恨遮蔽,烏煙瘴氣的五年,他錯過了多少關于她的美麗景致。
記憶中,她從來沒有出現過任何嬌羞的俏態,也從沒有放松的跟他對話過,有的只是木然、空洞、傷心、激憤,還有藏在蒼白臉蛋下,代父贖罪的愧疚。
他只懂得用怨恨蠶食她,甚至在發現自己對她產生的特別情愫時,更加殘酷的折磨她,矛盾的想藉此減輕自己背叛父親的罪惡厲。
于是惡性循環,後來的那幾年,他們之間的關系簡直像降到了冰點,再也沒有轉彎的余地。
那時的他哪想得到,自己能像現在這樣,看著她秀麗的臉龐充滿各種豐富的表情?
「這些、這些都是要點給我吃的嗎?」華思思驚訝的看著擺了滿桌的甜點,不敢置信的瞠圓了眼。怎麼她才去上個洗手間回來,桌上就多了各式各樣的糕點呢?
奚懷谷淡淡的扯唇,「我不愛吃甜點。」
所以意思是,真的是全點給她的?「可是我一個人吃不完。」
「沒關系,吃多少算多少。」他語氣輕松的道。
「可是……」
「哎呀,小姐,你就接受你男友的一片好意吧,他真的好貼心,因為怕點到你不喜歡的口味,就每種都點了一樣。」外場服務生經過,羨慕的朝華思思笑了笑後走了開。
服務生的話讓華思思心頭掀起一陣漣漪,溫暖又尷尬的復雜情緒,在胸臆間蕩漾著。
「那個人誤會了,你根本不是我男朋友。」她輕聲道,像是在提醒自己別妄想,她只是他的情婦罷了。
「隨便別人怎麼想。」他慵懶的牽動唇畔,將華思思的手抓到面前,在她羞赧又錯愕的目光下,把桌上的叉子塞到她掌中,「快吃,還是你要我喂你?」
想象他們如同一般情侶一樣,男朋友憐愛的一口一口喂著女友吃東西,華思思的心髒倏地跳得好快好快,幾乎要從胸口蹦出來似的。
「好吧,我喂你。」見她瞪著他的手沒說話,奚懷谷眸底閃過一抹捉弄的笑意。
「不、不用了,我會自己吃。」他應該沒發現自己腦中剛剛上演著小劇場吧?
華思思趕緊拿起叉子,朝最靠近自己的草莓女乃油松餅進攻。
熱呼呼的松餅搭配著濃郁香甜的草莓冰淇淋,在口中冰火交融,化為一抹粉甜直達心窩,讓她感動得眼眶不由得濕潤了起來。
他今天突然打電話回家要她準備一下,說下午他會回來載她出門,她以為又是要去參加哪場沒意義的宴會,沒想到他竟然是帶她到這間知名的甜品店,然後點了一堆火紅的甜點給她,真的讓她既意外又驚喜,就好像在約會一樣,而不是像以往一樣,她得置身在一堆自視甚高,只會羞辱人的上流社會人士之間,飽受異樣的輕蔑眼光。
這教她怎能不想哭?
「這麼好吃嗎?」看她鼻頭微紅,眸底泛著波光,一副快流淚的模樣,是真的好吃得讓她想哭嗎?
「嗯,好吃。」她低垂著頭,不想讓他看到自己失態的模樣,佯裝努力解決甜點。
「慢慢吃,這些全是你的,跑不掉的。」滿意的看著她一點一點將甜點送入口中,奚懷谷的眼神不自覺柔和了起來。
今天的她將頭發盤起,露出了天鵝般細致白皙的頸項,雖然臉上脂粉末施,略顯蒼白,但皮膚光滑無瑕,水女敕女敕的讓人想要輕掐一把。
他無法將視線自她的臉上移開,感覺即使就這樣坐著看上她一天,也不會有一絲絲的無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