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幫你出旅館錢。」他接過她手中的鑰匙打開房門,房內的簡陋讓他再度皺起眉頭。
「我不知道自己要在紐約玩多久,你能幫我出多少旅館錢?如此一來,這幾罐醬菜的代價也太昂貴了吧?」哼!男人就愛裝闊。
他愣了一下,發現房間根本沒有暖氣。
見到他為難的表情,以為他正在盤算,她趕緊加把火,打算讓他放棄「勸退」的動作。「所以除非你讓我住你家,否則我不要搬!」她將背包往床上一扔。
他的臉色不大好看。
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搞的,今天竟然發揮他少有紳士風度送她回來;然後見到她這沒腦袋的女人如此置自己的安危于度外,他竟然跟著惱起來了!
「好吧,你快點收拾行李,我只等你十分鐘。」他的聲音再次變得僵硬。
「什麼?」她的臉再次寫滿驚訝。「你真的要讓我住你家?」
「是的,但只有今晚,明天開始我幫你出旅館錢,你去找安全一點的地方住。」他大剌剌地在她床邊的椅子坐下來,一副不耐煩卻準備等她的模樣。
她愣住了。這家伙玩真的耶!
算了!她一冷靜下來,發現這房間根本連暖氣都沒有,聰明的話就不要太逞強。「我們可以走了,我行李根本沒拆。」她拉出自己的大行李和一件手提行李。
「你沒有厚一點的外套了嗎?」他挑剔的目光掃過她看起來一點都不保暖的薄外套。
「我……不冷!」她根本沒有,頂多是比這一件稍微厚一點,但在他面前她就是忍不住想逞強。
「隨你。」他冷冷地拋下一句,拿起她的行李就往外走。
沐蘭只好嘟著嘴跟上去。
※※※
出租車將他們順利地送回他的住所。
她雖然嘴里不承認,但住進這個寬敞舒適的房子,又洗了個熱水澡之後,那種被寒冷侵襲的痛苦已經完全不見了。
她穿著他借給她的新浴袍,走出房間的時候發現客廳留了幾盞暖暖的燈,壁爐的火暖暖地燒著,而他正在廚房里。
她踱進廚房,發現他正在拆那幾罐醬菜。
「你現在就要煮嗎?」她忍不住看了眼他額頭上的傷,發現他似乎冰敷過,因為已經沒有之前腫了。
季尋抬起頭來,那剛洗過的頭發了幾綹在眼前,看起來有種性感的魅力,教她的心跳偷偷加快了幾下。
而季尋也被她現在的模樣給迷住了。寬大的雪白浴袍下,她的身子顯得那樣的羸弱,這女人一開始給人的強勢感覺讓他錯估了她。此時她將那頭又長又直的頭發放下來,柔柔地披散在身後,讓人感覺是那麼的溫柔,忍不住都想要呵護起她了。
「你冷嗎?餓不鋨?我正打算弄點東西吃。」他的聲音不再只有僵硬跟冰冷,低沉的嗓音像是醇厚的葡萄酒,暖過人心。
「我來做吧!你一定想念母親的手藝吧?這幾天我雖然沒能把你母親的手藝學個十足,但也學到了點功夫;再說是我害你頭上腫個包,算是我的賠禮。」
「想不到你也有不露出爪子的時候啊!」他調侃地說。
「完了,讓你發現我的秘密了,小心我放毒殺你滅口。」她瞇著眼,故作凶狠樣。
他哈哈大笑起來。
沒想到一直有些僵持的兩人,在這一陣笑聲之後,竟然也能開始和平相處了。
手腳俐落的沐蘭很快地做了幾道菜,好在最近習慣了用美式廚房,否則她一定會手忙腳亂的。
「好吃嗎?」她小心翼翼看著他吃了口菜脯炒蛋,整個心跟著吊高了起來。
他面無表情。「還能吃啦!」他聳了聳肩。
她有點失望。
她有一搭沒一搭地挾著菜吃,沒想到轉眼間滿桌子好幾道菜就這樣見了底。
「你怎麼吃這麼快?」她都還沒吃幾口。再說,這種風卷殘雲的方式真的只是「還能吃」嗎?「可見你真的餓很久了,晚餐肯定沒吃吧?」
他晚餐真的沒吃,但他吃東西從來也沒這麼快過。她的手藝真的不錯,母親的醬菜也讓他回味無窮。「醬菜很好吃,你的手藝也很不錯。」
她聞言不禁抿起嘴偷偷地笑了。
「沒想到你也會害羞啊?」他一瞬也不瞬地盯著她羞紅的臉蛋瞧。
她賞了他一個白眼。
「喂,你在紐約做什麼工作啊?我看你住的房子很不錯,似乎混得挺不錯的哦!」她的好奇心又起了,這個屋子確實不錯的。在紐約要買這樣一層高級公寓,肯定要花不少錢。
那落地窗外面還有個露台呢!從那邊可以看到紐約市的風景吧!如果在下雪的日子從屋里看出去,鐵定更美了。
「你都還沒自我介紹,就開始調查我的工作啦?」他的嘴角含著笑,話里的僵硬已經不見蹤跡。
「是啊!」她驚呼。「我姓沐名蘭,叫沐蘭。」
「木蘭?你該不會也代父從軍吧?」對于這部曾被迪士尼動畫拿來當題材的中國故事,他也不陌生。
「不是那個木!是沐浴的沐,多了三點水。」她索性寫給他看。「你看得懂中文嗎?」
他的反應是揚了揚眉。「你以為我白疑啊?」
「哪有──很多華人第二代都不認識中文字啊,即使會說,會寫會讀的也不多啊!」她辯解。
「我母親從小就親自教我們中文,即使很小就離開香港,我還是有點印象的。就連廣東話、閩南語,我雖少用而不大會說,听卻是沒問題的。」
「真的?」真令人沮喪,她甚至不會說廣東話呢,沒想到這個移民的假洋鬼子──竟然比她厲害。
「為什麼你看起來有點失望?」他故意取笑地問。
「哪有?」她趕緊否認。「我是說你挺厲害的,難怪能在紐約混得這麼好。」
「你連我做什麼行業都不知道,怎麼知道我混得好?」他感興趣地問。
「你以為我白疑啊?」這一回換她罵人了。「看你身上穿戴的,還有你住的房子,我有那麼笨嗎?觀察兩個字你認識嗎?」真是瞧不起人!
「哈哈!」他發現她動不動就挺激動的,實在很好玩。「我是個基金操作經理,我在華爾街工作。」
「你說你是靠炒股票賺錢的?」她對于這個行業當然不陌生,畢竟她之前專跑財經新聞。
「是啊!」他點點頭。「你對股票也有研究?」
「沒有啦,只不過這跟我的工作有關系,我多少要研究一下。」她可沒真正進場玩過股票,畢竟散戶永遠是輸家的道理她不是不知道。
「哦?是什麼工作呢?」
「我是記者,專跑財經新聞的。」她回答。
「記者的工作都做些什麼?」他沒想到兩人竟然這麼有話聊。
于是兩人的話題從財經一路聊到藝術、戲劇等,聊到了深夜,這才各自回房休息。
這真是一個特別的夜晚。
※※※
「杰森,你怎麼可以這樣?你答應陪我的啊,我不管!」女人妝搶精致的臉上漾著怒意。
季尋看著對面女人嬌貴的模樣,忽然感覺耐性又在消減了。
蜜雪兒是個美麗的女人,但她的性格可真教他失卻耐性。
「我已經跟你道歉了。我的工作的挪不開,同樣是看‘西貢小姐’,我已經買今天晚上的票了,你就將就一下吧!」他按捺著性子說。他知道蜜雪兒一向都只有被男人捧在手心的分,難免有幾分驕氣,此時他忽然想念起沐蘭那種坦率的性格。
一想到沐蘭,他不禁笑了。那女孩實在很鮮,生起氣來不免會做意氣之爭,但坦率得可愛。不過那天之後她就搬走了,也不肯讓他幫忙出旅館錢,趁他去上班就自己離開,只留了字條說會找安全的旅館,還要他別擔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