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洗個熱水澡,再計劃計劃明天的行程!」她握住凍得發疼的手,自我鼓勵著。
就算明天以後再也沒有季尋的陪伴,她也要用力地記憶紐約,創造出屬于自己的精彩回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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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季尋睡得並不好,他回家後洗了個熱水澡,家里很溫暖,但不知怎的與她相處的點滴卻一一在眼前浮現。
他不喜歡這樣。對于男女的交往他從不費過多的心思,他喜歡有挑戰的生活,所以他選擇了這個工作,每天在股票市場與人斯殺,一次又一次的戰役,他證明了自己很擅長玩這個游戲。
他並不願意花那麼多時間去回憶與一個人的相處。他不濫情,也不羅曼蒂克。
即使是昨天睡得不好,今天他依然讓自己神清氣爽地抵達公司。沒想到工作效率竟也沒有往常好,所以原本打算加班的他,在第三次錯看計算機里的數據時決定下班。
今天的天氣更冷了,不知道她是不是把昨天買的那些衣服拿去退了?她每天在外面晃,應該買昨天那個手套給她的,那很適合她……
不急著回家,他從華爾街走出來,沿著大馬路往北走,打算散步一下。
沒多久,他訝異地停在街角,因為他又看見她了!
沐蘭手里拿著一本雜志,一邊站在路邊看著雜志的內容,一邊抬頭核對地址。
她並沒有看見他。
所以他可以選擇過去或是走開。他可以忘了曾經見過她,當作沒有這回事地繼續往下走,回家會自己張羅一頓簡單的晚餐,然後開始他已經延誤的工作。
這樣他就會忘了她,明天之後他就不再會睡不好,也不再有怪異的身影老在眼前晃蕩;然後他就做回原來的杰森‧季,繼續過著他雅痞的生活。
既然如此,他的腿為何跨過馬路?
既然如此,他為何忍不住猜想她是否要去那本雜志報導的難吃餐廳吃飯?
「如果你是要去這家餐廳吃飯,我勸你不要浪費錢了。」他的聲音在她身後響起。
沐蘭渾身僵硬。她沒有轉身,只是愣在那邊,懷疑自己的听覺出現了幻覺。
「如果你打算繼續僵在這邊,那我會建議你先回家加件衣服。」他的聲音再次響起。
這下她可以確定不是幻听了!
「怎麼是你?!」她眼底的狂喜一定沒有掩飾住,因為他的眼中也充滿了笑意。他是不是發現她對他有超出常理的期待,否則他昨晚分開時不會忽然態度變得疏遠;或許他只是路過,她不該太高興的。
「怎麼不是我?我就在附近上班啊!」他指了指先前走過來的方向。
「真的嗎?好巧啊!」她的笑靨有點僵硬。
「是啊!你該不會真的要去這個地方吃飯吧?可別說我沒警告你,這家餐廳除了廣告打得大,菜也不好吃,價格更是不便宜。」他彈了彈她手上的雜志。
「可是好幾本雜志都報導它是有名的餐廳耶,落地窗看出去正好可以看到帝國大廈呢!」她說。
「然後還有很多電影甚至都在那邊拍攝?」他的問題得到她的點頭響應。「如果你是抱著觀光客朝聖的心理去,那麼我不反對。可是如果以經濟實惠的角度來看,紐約比它好吃、價格比它便宜的餐廳,至少有幾十家到上百家,不需要特別執著這一家。」
「是哦!」她失望地說。「那我還是去吃麥當勞好了。」她說完轉身就要走。
他卻攔住了她。「你怎麼這麼沒有冒險犯難的精神!」
她停了下來,轉頭看他。「什麼意思?難道你在批評完這家餐廳後,還指望我進去冒險?」
他笑了,嘴角熟悉的笑紋讓她感覺溫暖許多。
「哈哈,當然不是。」他笑她的聯想力豐富。「我是說你應該問我哪里有好吃又經濟的餐館,畢竟實用信息在這邊,不用白不用。」
她看了他一眼。「那麼請問季先生,可以介紹一家經濟又實惠的餐館給我嗎?我已經快餓昏了。」天氣冷,熱量消耗得也快啊!
「如果你答應請我吃晚餐,我就帶你去。」他靠近她的耳邊輕聲地說。
她的臉微微紅了。「好吧!如果你能找到真的物超所值的地方,請你吃一頓有什麼問題?!」
「那麼……成交?」
「成交!」
三個小時後,當兩人走出餐廳時,她的肚子已經快橕破了。
「好飽啊!真的很好吃耶,又不貴。」她滿足地拉攏自己的圍巾說。「可惜咖啡難喝,否則就一百分了。」
「那麼就讓我補足這個缺陷吧?來我家喝我煮的咖啡,保證品質不錯哦!」他看她滿足的笑容,心里的漣漪更大了。
不料她的笑容卻凍結在唇邊。「我覺得我不適合再打擾你。」她想到了昨天夜里他的表現,如果今天走出他住所時她要懷抱著同樣的落寞,那麼她寧可到此為止。
「為什麼?我是否哪里得罪了你?」他的笑容也斂住了。她察覺了什麼?
「季尋,我是個坦率的人,有話我就直接說了,你昨天的態度已經表達得很清楚,我想你大約不想跟我牽扯太多。坦白說我很喜歡你的陪伴,但是昨天份開後我心情很不好,所以如果注定要分開,不如就別再見面吧!往後就算你在街上見到我,我就裝作不認識吧!」不知道為什麼,說這話的同時她的心卻隱隱地刺痛著。
「你真的希望這樣?」他的眼攫住她的眼,直直地望進她眼底。「我昨天也是這樣告訴自己,我想你是察覺了。我是個標準的紐約客,我習慣與人保持距離,認識你卻完全違背了我的常理,所以昨天我故意對你冷漠。」
她沒想到听他親口說出來竟然比想象痛苦。「既然如此,你為什麼還要跟我說話?我剛剛給過你機會逃走的,不是嗎?」她心里充滿了苦澀,眼下心中澎湃著的情感更像是一種諷刺。
「你是給過我機會逃月兌,甚至在跨過馬路之前我也一直在催眠自己,裝作不認識你,讓你我相識的緣份就到此為止……」他抓握住她縴細的肩膀。
她甩開他。
那個動作讓她的黑發披散開來,一些發絲披散在她臉龐,顯示出她的脆弱與狼狽。
「那我們就此別過吧,以後不再見。」她低著頭悶著說,說完就轉身要走。
他握住她的手。他的大手包裹住她沒有戴手套的小掌,緊緊地包住。
「讓我走。」她不肯回頭看他,聲音已經出現哽咽。事實上她的眼底已經蓄滿了淚水,如果不趕快走開,她就要出丑了。
「唉──你怎麼就這麼沖動呢?我都還沒說完呢!」他將她的手拉過來,十指與她交握,然後從身後環抱住她,兩手握住她那兩只泛冷的手,輕輕地搓揉著。
她的心跳亂了,淚水失控地跌落下來。
「你到底要我怎麼樣?」她咬著嘴唇難過地問。
她話語中的無助稍解了他滿心的焦躁,原來為此事困擾的不只他一人啊!
「我昨天晚上睡不著,都是你害的。」他貼靠在她耳邊說,他沒有踫到她,卻離她極近。
她整個人僵住。「又關我什麼事!」他昨晚還不是一直跑進她的夢中,真要算起帳來,還不知道誰欠誰多呢!
「當然關你的事,我無法停止想你啊,你告訴我,怎麼會這樣?」他低聲地問,低啞的嗓音透露出他的苦惱。
她的心釋放了一點。「那你還不快快回家,好把我忘得一乾二淨,反正我們只是偶然相逢,分開了就該揮一揮衣袖,不帶走一片雲彩……」
「你這可惡的女騙子!」他握住她的手緊了緊,握痛了她。「撩亂了我的心,想這樣落跑?那也要問我準不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