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爺手上拿的是什麼?」洪臨快步走來,瞧見他手上的糕餅,眉頭一皺,忍不住又叨念了起來。「二爺呀,素娘不是已經做了很多酥酪糕了,怎麼你手上還有其他糕餅?就跟你說這些糕餅不能吃那麼多,你的三頓膳食……」
尹安羲自動地把耳朵關上,拿起糕餅塞進嘴里安撫自己,豈料這糕餅才一入口,瞬間化在他的舌尖上,那綿密柔滑的口感,比酥酪更濃郁的女乃香,教他一把將洪臨推到一旁,沉聲問著素娘。
「素娘,這打哪來的?」
素娘無奈地抽了抽眼皮。「二爺,剛才不是跟你說了,是長春街那頭新開的酒樓賣的糕餅。」
「酒樓是什麼名?」
「老夫人沒說。」
「去問,快!」尹安羲沉著臉道。
難得見到尹安羲板起臉,素娘心中一抖,趕忙提著裙擺往回跑。
呼,二爺向來笑臉迎人,沒有架子脾性,有時笑得極溫煦無害,累得她跟洪臨一般說起話來沒分寸,幾乎快忘了他是主子。
可方才他那眉眼一沉,不凶不惡,卻不知道為什麼,就教人心底怕著。
然而,素娘一走,尹安羲神色隨即一轉,笑得那一整個春光明媚,百花盛開,猶如艷陽四射,教洪臨傻了眼。
找到了!他魂牽夢縈的滋味,彷佛惦記了幾百年,在心版上抓著撓著,存心不讓人安生,如今找著了,猶如無止盡的黑暗終于見到一絲光線,尋著光線,他即將得償所願……
想到最後,尹安羲揚起濃眉思索了下,不禁想,是不是太夸張了些?不過就是找到一道好滋味,怎麼卻像是他死也瞑目。
走在長春街上,洪臨臉色青白,厚實的唇緊抿著,忍住一波波反胃的嘔吐感,而那個導致他如此的始作俑者卻像沒事人般地走在前頭。
「洪臨,再往前還有酒樓嗎?」尹安羲閑散走著。
「……小的也不清楚。」他希望沒有。
尹安羲回頭睨了他一眼。「身子不適?」
「有點。」
「為何?」
「……太飽了。」
「咱們今日走了四家酒樓,可吃的只有我,為何你會太飽?」尹安羲滿臉狐疑問著。
「聞飽了。」他一連聞了四家酒樓里的各式糕餅,能不飽嗎?
說什麼長春街新開的酒樓……一上街才知道長春街新開張的酒樓竟然有好幾家,這樣沿路找,簡直是要他的命!
尹安羲搖頭連嘖了幾聲,看他的眼光像是看個無知的孩子。「竟然連美食都不懂得品嘗,你還活著做什麼?」
洪臨聞言,不服氣地道︰「當然是保護二爺!」
尹安羲看他的目光充滿憐憫。
一個不知人間險惡的老實青年,到底是要拿什麼保護他?他和他那個老實派的總管爹,壓根不明白最險惡之人就在尹府里,甚至看不懂這大宅里的爭斗,那個姨娘抬成續弦的老夫人擺明了就是要弄死他,好讓自個兒的兒子上位,他若不裝瘋賣傻,恐怕就連糕餅都沒命可吃了。
在尹府待了兩年,哪怕一點記憶都沒恢復,但他就是能肯定他絕對不是尹家的正牌二爺,就因為寄人籬下,所以他也乖順地不與人爭,橫豎原本就不是他的,他沒興趣拿,更不會踫。
只是,這安逸日子過久了,除了糕餅能吸引他,還真不知道他活在這世間到底有何樂趣。
當人啊,怎會如此乏味?
「兩年前讓二爺出了事,我至今還反省著,但我發誓,絕不會再讓二爺涉入險境。」洪臨漲紅臉說著。
尹安羲忍不住嘆氣了。瞧,他還在提兩年前的事,只覺得兩年前的事才是凶險……真是個可憐的孩子。
「二爺,你是不相信我嗎?這真不是我要自夸的,我的武藝是一等一的強,當年武師傅教導過的所有孩子,唯有我的資質最高,而且……」
尹安羲掏掏耳朵,懶得听他偏離正題的發言,舉步尋找著他魂牽夢縈的糕餅。
唉,哪有人買糕餅卻不知道酒樓名的?累得他從長春街頭開始找……嗯,那頭還有家千風樓,門面挺新穎的,咦……門口那位擋著姑娘家上馬車的無恥男子,不正是他家三弟嗎?
第二章 終于找到那一味(1)
「小泵娘要上哪去,在下可以送你一程。」尹安道左擋右擋,硬是不偏不倚地擋在柳芫面前,後頭還跟了幾個侍衛家丁。
頭疵礎帽的柳芫進也不是,退也不是,隔著帷帽瞪著造次放肆的男人。
這人簡直是無恥至極,她才剛踏出酒樓,便被他擋住去路。
柳芫正不知道該怎麼月兌身時,馬車上的柳堇走了下來,柳芫心里不禁哀哀叫,待會肯定要挨一頓罵了。
「又一個美人兒……」尹安道贊嘆道。
哪怕同樣戴著帷帽,可他這雙眼利得很,能透過帷帽一觀美人兒容貌……他今兒個可真是走運了,一箭雙雕!
「這不是三弟嗎?」
另一個男人低沉的嗓音響起,柳芫微抬眼,就見眼前的登徒子轉過身去,柳堇隨即趁機一把將她給拉上馬車。
尹安道見是他那兩年前壞了腦袋的二哥,正打算開口打發他,听見馬車駛去的聲響,一回頭,見兩個美人兒已經上車走人,惱得他劈頭就對著他發火,「二哥,你好端端地不待在府里安養,到外頭做什麼!」
最氣人的是還壞了他好事!那小泵娘剛從酒樓里走出,哪怕戴著帷帽,他還是瞧得見她細致秀麗的五官,尤其她一身縴柔體態,教他瞧得心底都快冒火了,還沒問出是哪戶人家的千金閨秀,人就這麼跑了!
「怎,我不能到外頭走動走動?」他安分了兩年,如今不過是頭一回逛大街,被軟禁得還不夠嗎?
「你八成是到外頭找糕餅吃的吧?」他故意提高聲調說,惹來路人注目,身後的侍衛更是掩嘴低笑,畢竟一個大男人嗜吃糕餅,傳出去實在不怎麼光彩。
洪臨聞言,雖有怒火,但也認為男人嗜吃糕餅真不好說,一時反駁不了。
「是啊,我就是來找糕餅吃的,三弟陪我一道吧。」尹安羲壓根不覺被羞辱,畢竟糕餅是他活下去的動力,何來可恥的說法。
「要吃你自個兒去吃吧。」說著,從袖袋里取出了一兩銀子就往地上一丟。
洪臨難以置信地瞪著尹安道的舉措,更擔心他家二爺真會傻乎乎地彎腰去撿,然就在這當頭,他听見他家二爺開口了。
「撿起來。」
尹安道橫眼瞪去,卻見尹安羲臉上浮現教人頭皮發麻的笑,一雙眸子教人莫名膽顫心驚,逼得他只好朝身後擺了擺手,讓手下替他撿了回來。
「二哥,我怕你出門帶得不夠,這一兩銀子你就拿去吧。」雙手把銀子規規矩矩地遞了出去。
「確實不怎麼夠,再多給些吧。」尹安羲笑眯眼道。
「……」尹安道從荷包里掏出一半,全都遞了出去。
「走吧。」尹安羲掂了掂銀兩,狀似親熱地往他肩上一勾。
「去哪?」
「正午了,難得咱們兄弟在外踫頭,一道用膳吧。」
「不用了,二哥自個兒……」尹安道本要試著掙月兌,可誰知道尹安羲的臂膀像是銅牆鐵壁般箝住了他,他只能很丟臉地被拐著進了酒樓。
包丟臉的是,這家新開張的千風樓最有名的是藥膳,可他家二哥一進門卻是點了一堆糕餅。
「二哥……糕餅不需要上個十碟吧。」試想,兩個大男人坐一桌,桌上擺著十碟糕餅,這事要是傳出去,他還要不要做人?
可瞧尹安羲壓根不肯退讓,他趕忙抓住小二加點了幾樣菜。「再來幾樣大廚的招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