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芫趕忙接過手,只見簪上雕的是童子送桃等吉利的圖樣,不禁羞澀地垂下長睫應了聲後,趕忙起身再到尹三老太爺夫妻面前奉茶。
眼看就要跪下,尹安羲一把拉住她。「三叔父和三嬸娘可舍不得讓你行這麼大的禮,對不?」後頭這句話是問著尹三老太爺。
兩人貼得太近,才一抬眼就險些親上他的頰,教她羞得垂下臉。
這家伙怎能在輕薄之後,還表現得如此雲淡風輕?
尹三老太爺見狀,不禁打趣道︰「這麼快就護著媳婦啦?」
「就這麼一個,不寵著,成嗎?」
尹三老太爺听著哈哈大笑,替郭氏取了一杯,自個兒也嘗了口,不禁雙眼一亮,看了郭氏一眼。「這茶果真是特別,這味兒真好。」
「三叔父,不只是味兒好,這茶清目醒神,理氣活血,每日一飲,就能福壽無疆,三叔父要是喜歡,待會我差人備上幾份讓三叔父帶回府。」
「這怎麼好?」
「該要如此的。」她笑說著,回頭看了春喜一眼,春喜點點頭隨即走出廳外。
「安羲真是個好福氣的,能娶到如此嬌娘,現下這禮能收了吧?」郭氏親自替她將翡翠鐲子給戴上。
柳芫嬌羞的笑眯了眼,打趣道︰「就算三嬸娘要討回去,我也不還的。」
「唉呀,這丫頭。」郭氏被逗樂了,笑了幾聲卻不住地咳了起來。
柳芫趕忙輕撫著她的背。「三嬸娘的氣色不怎麼好,不會是染上風寒了吧?」
「不是,是年紀大了就不中用,三天兩頭就得咳一陣。」郭氏緩了緩氣,拍了拍柳芫的手,打從心底喜歡她。
柳芫隨即朝身後的丫鬟招了招手,從茶盤上取了一只玉罐。「看來老天肯定是知曉三嬸娘身有不適,才會教我踫巧做了點二冬膏,正好可以孝敬三嬸娘。」
「二冬膏?」
「這可是先太妃極喜愛的二冬膏,清心潤肺又能止咳化疲,每日早晨以四、五匙沖水喝,一段時日就會見效。」
「唉呀,這般貴重之物肯定費了你不少時間。」
「沒的事,不過順手罷了,還有啊,這明目延齡膏就給三叔父養身。」柳芫隨即又取來一只木匣,里頭裝了巴掌大的玉罐,還有鎏金雕鏤玉球,那巧奪天工的雕法,教尹三老太爺瞧直了眼。
在她身邊的尹安羲瞧得一清二楚,頎長身飛微動了下,擋去羅氏打探的目光。
尹三老太爺小心翼翼地收下了木匣,直將柳芫給疼進心底了。
柳芫笑眯眼,這下才轉到尹安道那一頭,一對上尹安道那露骨的眼神,她嘴角抖了兩下,完美地勾出甜美笑意,上前奉了茶,將注意擱在薛氏面上,卻見她臉色青中帶白,彷似身有不適,待她的態度不算輕慢,只是淡漠了些。
待他倆都取了茶後,柳芫朝身後招了招手,讓丫鬟們端著木盤入內。
「婆母,喝了茶配些糕點吧,這茯苓糕能健脾益腎,寧心安神,這太和餅呢可是皇上最喜歡的,這是補虛藥方,能扶養脾胃。」柳芫親手將一盤兩款糕點送到羅氏手中。
「要是早晚皆一食,能夠延齡益壽的。」
羅氏噙笑點著頭,卻是不住地觀察著柳芫,余光掃向喜笑顏開的尹三老太爺和郭氏,神色微沉了下,嘴上開始對柳芫贊不絕口。
別說羅氏稱贊,就連個性淡漠的薛氏都忍不住多看了柳芫兩眼。
而一直跟在柳芫身邊的尹安羲則低聲在她耳邊問︰「娘子,我的呢?」大伙一個個吃得喜笑顏開,他卻可憐兮兮地站在這兒,這像話嗎?
「回去再吃。」柳芫噙著笑,咬著牙輕聲回答。
「兩籠?」
柳芫朝他望去,巧笑倩兮地道︰「撐死你。」
「撐死也甘願。」尹安羲放聲笑著。這一笑引來滿廳注目,尹三老太爺不住地點著頭,瞧這一對是越瞧越滿意,而尹安道的眼則快要冒火了,悔惱自己竟行差踏錯,將佳人拱手讓人。
羅氏呷了口茶潤喉,對著薛氏問︰「對了,彩衣,今兒個天衣布莊里不是送了一些布料來?」
薛氏平淡地應了聲,讓守在外頭的丫鬟將幾匹布料給抬上了廳。
「芫兒,你瞧瞧,挑你喜歡的,好讓師傅幫你做幾件夏衣。」羅氏飽含關愛地說,在尹三老太爺面前做足功夫。
「是府里要做夏衣了?」她問著。
豈料羅氏尚未回應,郭氏先搶白了。「既然府里做夏衣,這衣料要交由芫兒打理,不如嫂子干脆把中饋交給芫兒理吧,嫂子也合該休養休養了。」
話一出口,柳芫暗暗地閉了閉眼。
三嬸娘,想對付婆母,也別拿她當槍使呀!
第七章 吃喝用度都是錢(1)
羅氏臉上笑意僵了下,還沒來得及回應,柳芫已經搶白道︰「三嬸娘太抬舉芫兒了,芫兒才剛進門,什麼都不懂,還得婆母教導呢,怎麼掌中饋?」
她今天特地下重本,只是想要相安無事,無意挑起戰火啊。
冰氏面有不豫,像是惱她不識抬舉,身旁的尹三老太爺沉吟了下道︰「芫兒說的是,新婦方進門,怎麼掌中饋,不過倒是安羲瞧起來身子已經恢復,這皇商之權也應該還給安羲了吧。」
柳芫听著,不禁偷覷著身旁的尹安羲,這是他的事,她自然不會插嘴,她唯一能確定的是,尹家三房對自己婆母和尹安道非常有意見,所以才會特地挑在這時候把話說開,至于結果……他們自個兒看著辦吧,別牽扯到她就好。
剎那間,廳上鴉雀無聲,彷佛每個人都在等著羅氏發話,抑或是等著尹安羲開口,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羅氏先出聲了,「安羲,你現在已經恢復到能夠重掌尹家產業,勝任皇商一職了嗎?」
不等尹安羲回答,她又道︰「時序入夏,宮中有不少釆買,要是安羲的記憶未全,又要如何與人交易買賣?與宮中作買賣可不是件簡單事,要是有所怠慢,會招來殺頭大罪的。」
柳芫垂著眼,很清楚羅氏這席話就等于——想掌權?作夢!否則記憶全不全,其實也不是很重要吧,尹家底下的管事可不少,不需要事事項項都要當家的事必躬親。
「老夫人說的是,我的記憶不全,看樣子應該是不會恢復了,如今想要從頭學習,說不準還會拖累尹家,倒不如維持現狀,依我所見,三弟做得還不錯。」半晌,尹安羲才不咸不淡地道出想法。
柳芫眉眼不動,無聲嘆了口氣。
很好,她的相公是個貨真價實的廢柴吃貨,她總算認清自己的命了。
羅氏聞言,不著痕跡地吁了口氣,面向尹三老太爺道︰「三叔,安羲都這麼說了,不如就暫且如此吧,況且芫兒出身醫生世家,有她好生替安羲調養,說不準過段時日身強體壯,記憶也恢復了,屆時想重掌大權也不遲。」
尹三老太爺瞪了尹安羲一眼,像是無聲斥罵他不思長進,可話都已經說到這地步了,他還能說什麼。
「婆母,這布料是府里人要的,倒不如就由我來分花色可好?」眼見氣氛僵了起來,柳芫討好地問著。
「甚好。」羅氏笑眛眼。
柳芫挑著布料,也替府里的正主子和半個主子們挑好,全數交給了羅氏,待他日請做衣師傅進府量身。
一場奉茶到此也算是告一段落,雖然中途教柳芫捏了把冷汗,也慶幸終于和平落幕,要不她今日忙了一早可就白忙了。
無視尹安道的目光,柳芫福了福身離開,才剛走出廳外,卻見尹安羲也跟在她身後,不禁低聲道︰「二爺,你應該留下來跟三叔父聊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