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洪臨帶著侯府總管去搬回門禮,她則帶著尹安羲入內。
「見過侯爺,姊姊呢?」一進廳就瞧見花世澤,她心里微詫卻也不動聲色。
「九兒在房里等你。」花世澤淡道。
「我知道了。」話落,正要走,又被尹安羲拉住,教她不禁回頭,從牙縫中擠出氣音問︰「又怎麼了?」
「我一個人在這兒做什麼?」
「我娘家在梅林縣,咱們又不可能前往梅林縣,所以我姊夫就充當娘家人,你就跟他聊聊,這也不會?」瞧姊夫特地候在廳里,不就是九姊要他來探探尹安羲的人品嗎?
瞧瞧,桌上都擺了茶,不就是打算和他長談。
「有什麼好聊的?」
柳芫嘴角抽了下。「什麼都好,反正你也不能一直跟在我身邊,我們姊妹有體己話要說,你就在這兒喝茶吧。」話落,狠狠地甩開他,頭也不回地走人。
她到底是嫁了個什麼樣的男人?不事生產還天天討糕點吃……不過,算了,至少他不像京城里的紈褲子弟會到處惹是生非,她應該要感謝老天了。
進了主屋院落,熟悉的丫鬟嬤嬤一一對她祝賀著,她噙著笑意回應,隨即進了屋,就見兩位姊姊早已經候著了。
「怎樣,那家伙對你可好?羅氏如何,可有在你面前立規矩,故意整治你?」柳九問著。
柳堇隨即也接口問︰「三房的如何,可有找你麻煩?那個混蛋可有藉機親近你?」
第七章 吃喝用度都是錢(2)
面對連珠炮發問的兩位姊姊,柳芫不禁低低笑著,上前親密地對著她們又親又抱。
「姊姊們一口氣問了這麼多,我可真難回答,不過你們放心吧,敬茶那日,有尹三老太爺夫婦替我撐腰,婆母哪敢對我如何?三房的薛氏雖是不冷不熱,但我連著三日都差人送花茶和茶點過去,今兒個還差丫鬟要給我銀兩呢。」
柳九听著,思緒轉動得極快。「那就代表她認為你給的茶點不錯,但又不想吃白食,意味著這人不佔人便宜,應該可以試著再親近。」
「我也這麼想,明兒個打算給她備一些可以調養身子的糕點。」
「既然都給三房備上一份了,羅氏那兒可別忘了。」柳堇囑咐著。
「放心,我沒那般不懂事。」柳芫拉著兩人在榻上坐下,自個兒則搬了張椅子坐在她們面前。「至于尹三爺,兩位姊姊就更不用擔心了,我才進門,他的妾就急著跟我要些補氣的良方,所以呢,我也很大方地給了一個月份,估計一段時日之後,他就再也不能使壞了。」
兩人愣了下,隨即垵嘴低笑。「十三,這事要是給人發現了,你可吃不完兜著走。」柳九忍遏不住地笑罵著。
「才不會呢,又不是我動的手。」尹三爺那人面白顴紅,口干唇燥,一看就知道是陰虛火旺之征,無疑是房事需索無度,所以我就幫幫他,讓他的妾把藥方炖進瓜豆類,讓他消停一段時日,韜光養晦,日後他會感謝我的。」
「你這丫頭成親後說起話來就這般葷素不忌了?」柳堇跟著笑罵著。「那你那口子待你如何?」
「嗯……還不錯。」當然,如果撇開他的貪吃、他的霸道、他的小氣、他的可惡……大致上就還不錯。
「真的?」
「真的,而且兩位姊姊都猜錯了,他娶我並不是為了奪回大權。」說著,她便將敬茶那日尹三老太爺的力挺,而尹安羲的不識抬舉給說了。
柳九和柳堇對看了眼,對這話不怎麼信,可又覺得……「所以,搞了老半天,他是因為迷上你的手藝才不擇手段壞你清白?」
「嗯,他坦言如此。」天底下就是有這種奇怪的家伙。「而且,他確實壓根不想接掌尹家事業,鎮日在府里游手好閑等著吃糕點……姊姊們,你們可知道他名下竟然只有兩畝瘠田,一年麥田收成連一石都不到。」
「嘎?是哪里的瘠田?小麥是旱季作物,冬旱也能種,哪可能兩畝田收不到一石?」柳堇不禁發噱。「我在青寧縣邊陲處有座莊子,那里的麥收可以一年三獲,光是一畝田,在一年里的麥收就有七八石。」
柳堇擅長栽種各種農作藥材,經她的手沒有種不活的藥材,更沒有不豐收的農作,一听到這種瘠田,教她不禁手癢起來。
「真的,我听總管說他那瘠田就在青河的河床邊上,听說沙土多,不管栽什麼都不好。」
「河床邊的沙土嘛……」柳堇沉吟了下。「那就種菜材吧,有些藥材反而適合在河床邊的沙土層,好比桔梗、防風、知母、板藍根之類的都可以,不過為何你這消息是從總管口中得知的?」
「呃……因為我看他每天閑在府里,便把總管叫來一問,才知除了茶食館外,他就只有那兩畝瘠田了,听說……還是他受傷之後,婆母好心要給他養傷,另給的田產,听說三月的收成莊戶都養不活呢。」
「真是闊綽。」柳九皮笑肉不笑地道。
「確實是大方,跟咱們嫡母是一派的。」柳堇滿是訕笑。
柳芫干笑了兩聲。「所以我在想,能不能請五姊幫個忙……別說要養家,至少要先養得起莊戶啊。」
「小事,改天讓那莊戶來找我,我差人去幫他。」柳堇毫不遲疑地道。
「真是太謝謝五姊了。」
「姊妹之間有什麼好謝的,倒是……二房一個月的用度是多少?你這樣每日都上貢糕點茶水,這可是一筆花費。」柳堇鳳眼一挑,直問核心。
柳芫這下笑得愈來愈干了。「其實我也不知道有多少,他也沒把錢交給我,橫豎吃喝都在府里,往來的人也不多,開銷應該還足以應付,況且九姊還給了我千風樓當嫁妝,這一個月的營收——」
「十三,你的意思是你拿自己的體己養相公?」柳九橫眼瞪去。
「……沒有,他有銀兩可用的,我的意思是說……我不會去動用自己的體己,九姊放心吧。」話到最後,在柳九的瞪視之下,她只能幽幽地給出承諾。
說真的,她沒有勇氣跟姊姊們說,他的月例約莫十兩銀子,送到她手上的只剩下三兩,距離下回領月例還有半個月……春喜的月例就得要二兩銀子,可以想見他這個二爺相較其它爺兒們的月例,偏窮了些,偏偏又貪吃得要命。
「城府深沉是個麻煩,不知長進更是麻煩。」柳堇最終下了結論。
柳芫臉愈垂愈低,低到都不知道該怎麼面對兩位姊姊。
唉,都已出閣了,除了認命,還能怎麼著?
用過膳後,送柳芫和尹安羲離開,柳堇不一會也跟著離開,這時柳九才問花世澤,他對尹安羲的看法。
「不像個尋常人。」花世澤淡然道。「我想也是。」導常人是不會像他那般游手好閑還等著糕點吃的。
「在我面前,他神色自若,問啥答啥,話是不多也不少,沒有哈腰討好,更沒有卑躬屈膝,彷似在他面前,我不過是個尋常人。」
身為皇上的外甥,他這個威鎮侯在宮里就連一品官員見到他也要巴結奉承幾句的。
柳九偏著頭想了下,懷疑這尹二爺根本是撞壞腦子,所以沒將侯爺當回事。
「而且……」花世澤微眯起眼,沉吟了下,斟酌著用字。「他給我的感覺,和書生十分相似。」
「咦?」柳九呆了下。
書生?對了……書生到底是上哪去了?
馬車駛離了威鎮侯府,卻沒向尹府的方向去,而是往城南。
「二爺,這是要去哪?」
「素娘說,城南那里近來開了一家糕點鋪子,而且主打的是各種酥酪,听說里頭師傅還用一種早已失傳的古法煉制女乃酪,光是一碗價格就叫價一兩,咱們去嘗鮮,要真好吃的一話,你偷學下來,咱們回家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