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禹蘭深深嘆了口氣。
「我希望你多多想想。每個人都要為他的性格付出代價的,有些時候我們以為自己能承受後果,但是,有些後果卻是我們承受不起的。鐘緹固然有她的錯,但不至于要用你倆的一生作代價,不是嗎?」
周禹蘭說完,沉默降臨在母子兩人中間。
看到兒子那不為所動的身影,她也只能默默祈禱,但願這些話他能听進耳里。站在一個做母親的立場,她多麼希望他能幸福。
她這個母親過去沒有做好的,現在她希望還有機會補救。
月月月
鐘緹不是一個會坐以待斃的人。
為了防止雷御今天又不回家,她一下班就跑到公司附近的超市買了一堆菜,然後直接到總裁辦公室去。
「我身上的錢都買菜花光了,今天坐你的車回家。」
鐘緹將滿手的菜往沙發前的桌上一擱,就由自己坐下來。不用看也都知道,雷御又是滿臉的冷漠。
誰知雷御競走到她面前,從皮夾里抽出一疊千元大鈔,扔到她面前。
鐘緹看看桌上的錢,又看看他,差點為之氣結。
好,算他狠!
她把錢拿起來,毫不客氣地收下來。「你要不要喝女乃茶,還是要喝咖啡?」
說著,就鑽進隔壁的茶水間,開始幫自己泡茶。
雷御耐住性子等她出來,整個人已無心工作了。
事實上,如果他夠老實,他就會承認這些日子以來,工作根本沒有績效可言。
「你還不走?」
他的聲音一樣冷漠,但鐘緹的心卻一喜。
「你給那些一千塊的怎麼坐公車?」她把女乃茶湊到他嘴邊。「喝一口。」
雷御喝也不是、不喝也不是,喝了就算是示弱,不喝又顯得過于幼稚。
對了,這女人剛剛說啥來著?一千塊不能坐公車?那她倒收得挺干脆的哦!
鐘緹也不管他滿臉不悅,往他椅子把手一坐。
「你還在生氣哦?」完全討好的聲音,她說。
雷御眼楮直視著電腦螢幕,手下的動作仍舊未停。看來似乎很忙碌的樣子。
「那你可不可以告訴我,你還要氣多久啊?」這問是討價還價的口吻了。「三天好不好?」
听著她在耳邊討價還價的軟語低噥,不禁讓他的思緒遠揚。過去兩個人相戀的時候,只要吵架了,鐘緹都用這種耍賴似的方法求和。當然,那是因為通常理虧的都是她啦!
然而,美好的點滴已然屬于過去,一想到她對他所做的,他軟化的心又充滿了恨意。
重逢以來,他才知道,原來這麼多年來他是不自覺的壓抑自己的感覺。知曉事情的緣由,等于釋放子他內心深處壓抑多年的情緒。
他發現他真的恨。
他從來沒有采取任何的報復行動,即使在他有能力、在他以為她真的移情別戀時。因為他了解自己內心的狂烈火焰一日擇放,這個感情的傷口恐怕會燒灼他一生。
但是她回來了,而且還親自點燃了這把憎恨的火焰。
「一輩子。」他的唇間擠出冰冷的三個字。
鐘緹一僵,但馬上又堆滿燦爛的笑。「那不會太長了嗎?我知道這次是我太過分了,那一個月吧?好不好?」
那句「好不好?」听起來比較像「求求你!」
然而,雷御能在競爭激烈的科技業界闖出名號,靠的正是剛強無比的意志力。
「一輩子,最後成交價!」他說。
冰冷的話語迎面擊來,讓她毫無招架的能力。
雷御站起身關掉電腦,頭也不回的走出辦公室,也不管她是要坐公車還是走路回去,就這樣走掉了。
鐘緹坐在雷御的椅子上,鼻端還能感覺到他熟悉的氣息,但仍掩不住四面八方朝她掩至的落寞與孤寂。
「雷御哪雷御,你的心真的如此剛硬嗎?為了回到你身邊,我吃了多少的苦……你如何能這樣冷漠?」
她靠坐在椅子上,閉上雙眼,內心充滿痛楚。
月月月
坐在雷御辦公室良久,鐘緹菜也沒拿,抽出收下的幾張千元鈔票,整齊的擺放在他桌上,她獨自走出這棟大樓,她沒有搭公車,也沒有坐計程車,只是沿著街角往回家的路上走。
街上沒什麼人,天氣冷冷的,路上閃爍的霓虹燈也不能溫暖人心。
不知道走了多久,當鐘緹終于到家時,燈也沒開,就這樣窩進棉被中,說服自己,一覺醒來他就會回來了。
月月月
偶泱和志堅都有些擔心鐘緹。所以當早上鐘緹沒有來上班時,偶泱就沖到雷御的公寓來看她。
「你還好嗎,鐘緹?」
偶泱擔憂地看著鐘緹蒼白的臉色,仿佛又看到那個被癌細胞折磨著的無助身影。
「我沒事,只是吹了點風,頭有點痛。你幫我請一天假吧!」鐘緹扯開一抹脆弱的笑靨。
「你還笑,笑得比哭難看!」偶泱忍不住了。
「笑總比哭好啊!再不好的日子總也會過去的,不是嗎?就這樣笑著笑著,美好的日子就這麼來了。」
「鐘緹,那臭男人像顆臭石頭一樣,好幾個星期了,你有沒有做過最壞的打算與設想啊?」
說到這里,隅泱真的不得不佩服雷御的意志力。一個人可以固執到這等地步,也算他有種啦!
「我想都無法想。」鐘緹轉頭看著她。一連想都會讓我痛徹心扉,我無法想。」
鐘緹閉上的雙眸,也染著疲憊的色彩。
「而且我也不要想,因為我已經沒有回頭路了,一定得成功才行。」
「你可以的。」偶泱看她那麼堅定,決定幫她打氣。
「拿出你對抗病魔的意志力,想當時連我都對你沒轍,雷御終究也會投降的。」
偶泱是在醫院認識鐘緹。當年也是車禍斷腿的她,完全無法接受斷腿的事實。追求完美、對自己要求始終很嚴苛的偶泱,每天就躲在病房里跟自己賭氣。就算到復健室去,也不肯做任何復健。直到旁邊看不過去的鐘緹罵了她一頓。她才大徹大悟。
「你覺得自己是最不幸的人嗎?我告訴你,我的身體里面還有癌細胞,我的父母剛剛去世,而我的腿一樣斷了,但我可沒時間在那里使性子!因為我還沒死,我還有許多事要做。」
鐘緹毫不客氣的言語驚醒了她,也就因為如此,兩人成了很要好的朋友。
只是看著地陷在這樣的痛苦中,使不上力的她真想拿把斧頭把雷御的腦袋剖開來,看看里面是不是裝鋼筋。
「那你就快回去工作吧!免得雷御發現你不在,又拿你開刀。」
鐘緹知道偶泱與她哥完全是被她連累,雷御對他倆已經很久沒好臉色了。
她實在不願意這樣。她知道雷御的朋友不多,這些年她能安心的養病,是因為知道有哥哥與偶泱陪在他身邊。
她完全不希望因為她的緣故,讓他把朋友都推離了身邊。
「好,我回公司去,趁雷老大還沒發現前回去。你要起來吃點東西,記得醫生交代你的,不能餓著。」
「好啦,李婆婆。」鐘緹吐吐舌頭。
偶泱只能沒好氣的瞪她一眼。
月月月
雷御已經好久沒有回家過夜了。
他有其他房子,但他沒有去住,也沒有把鐘緹趕出去。反而自己窩在旅館里,放不下對她的感情,也放不下心中的恨意。
他對這樣的自己實在感到厭倦了。
一早進了辦公室,看到桌上整齊地擺著幾張千元大鈔,他的心沒來由的緊張了一下。
她不是沒有錢嗎?那她怎麼回去?出于沖動地,他拿起話筒撥回家。電話響著的過程,他的心也提到了喉口。
「喂!」
電話被接起來,鐘緹那熟悉的、清脆的嗓音在話筒彼端響起,他卻又感覺到一股強烈的、對自己的厭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