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他確實精神緊繃,秋隻總是哄著他、順著他,他何其幸運,能擁有一個願意包容他的女人,但她有可能包容他的一切嗎?
忽然間急救鈴響起,應該是黑振勛店里的客人到了,白御棠戴上手套和口罩,迅速走向急診室,讓自己暫時遺忘這些難題。
晚上十點,咖啡廳打了,藍秋隻正在收拾桌面時,她口袋的手機震動起來,是她親愛的男友來電。「我好想你,你什麼時候下班?」
「差不多都弄好了,我等一下就可以走了。」
「可以來醫院找我嗎?我好想你。」
這男人一天要說幾次想她,她的耳朵听得都發麻了。「好啊,如果不會打擾你的話。」
他的研究室里有小房間可以休息,她已經去過好幾次,還在急診室認識了幾位護士。
「你當然不會打擾我,都是我打擾你,我幫你叫計程車,小黑有介紹一家車行給我,安全沒問題。」
「嗯,晚點見。」
「我愛你。」
「我更愛你。」
「好,這次讓你贏,下次換我更愛你。」
在這個寒假中,藍秋隻破紀錄的只有一份打工,從下午六點到晚上十點,還是她爭取許久才得到的,因為白御棠(史上第一名固執男友)不肯讓她再兼差。
她不懂他在緊張什麼,他們明明有一輩子的時間,他卻活得像沒有明天似的,橡皮糖指數不斷攀升,常要她保證不會離開他,他甚至從她妹妹那里下手,預付了半年的房租。
原本她不可能接受他的幫助,但某天早上她看到他作惡夢,還在夢中大喊她的名字,她知道自己必須妥協,她不能讓他這麼痛苦。
為了安撫他的不安,她已經住進他家,偶爾才回自己的公寓,妹妹還挖苦她說把戶口遷出去算了……嗯,等他們結婚後確實有此必要。
十點十五分,藍秋隻告別同事和老板,走在咖啡廳外的人行道上,一個男人的聲音從背後傳來。「秋隻,等等我!」
轉過頭,她看到黃庭輝站在眼前,在他身後則是一台紅色跑車,奇怪,他怎麼會知道她在這里工作?是誰告訴他的?難道他跟蹤她?
「你下班了吧?我送你回去。」黃庭輝手上抱著一束花,意思再明顯不過。
「謝謝,不用麻煩了。」她不討厭這個人,但也不可能喜歡。
「秋隻,你能不能給我一個機會?」
「你在說什麼?」他身上的酒味讓她皺起眉頭,那束花都變得不香了。
黃庭輝逼近她面前說︰「我真的很喜歡你,我不會比那個白醫生差,我家很有錢,我又是獨子,你跟我在一起可以過好日子!」
怎麼每個男人都想給她錢?最近她的桃花都走偏財運嗎?她搖頭說︰「你喝醉了。」
「我不喝酒的話,沒有勇氣來找你,你知道我有多痛苦嗎?」
他們才見過幾次面,為什麼他會覺得痛苦?她不懂,男人當真都是野獸嗎?可是御棠不一樣,不管在任何時候,御棠總能帶給她安全感,她知道自己永遠可以信任他。
藍秋隻轉身就要走,黃庭輝卻抓住她的手,她嚇著了,大聲喝斥︰「放開我!」
「拜托你別走……」兩人拉扯了好一會兒,幸好計程車及時趕到,那應該是御棠幫她叫的,她立刻跳上車,擺月兌背後男人的糾纏。
御棠說得對,她應該轉身就跑,黃庭輝這人太可怕了,她要盡快到醫院告訴御棠這件事。
「小姐,你要到XX醫院對吧?」司機先生問,顯然已從車行那里得到訊息。
「對,謝謝。」
她安全了,她告訴自己,很快她就會見到御棠,他會叫她辭掉這份工作,而她會很樂意听話,她有種不安的預感,也許是受到御棠的影響,隱隱覺得有什麼事就要發生。
「後面那台跑車是怎麼回事?」司機先生盯著後視鏡,聲音帶著驚慌。
藍秋隻回頭一看,那台紅色跑車仿佛紅色魔鬼,在路上瘋狂奔馳,那是她腦中最後一個畫面,接著她只听到一聲巨響,然後就是無邊無際的黑暗……
黑振勛的客人傷勢並不嚴重,白御棠只花了半小時就處理完,看看表也該是女友下班的時間,于是他打了通電話給她,希望她來醫院找他。
才分開幾個小時就開始想她,他知道自己沒救了,就像吸毒成的人,藍秋隻是他的天使也是克星,但他很樂意被她克得死死的。
十一點四十分,他聞到那熟悉的陽光氣息,是小隻果來找他了,怎麼會拖到這麼晚?
他走到急診室大門前,想要親自迎接她,卻見救護車剛好抵達,擔架立刻被送下車,那氣味更接近了,他看到擔架上的女子,以為自己在作夢,而且是惡夢,因為那正是他所愛的女孩!
「她……她好像是小隻果?」護理長廖筱莉跟藍秋隻見過幾次面,她不會認錯的。
救護車上的護士迅速說明︰「三人車禍受傷,兩男一女,兩男輕傷,女重傷,胸腔和腦部出血,頸椎受到壓迫,已經意識不清。」
白御棠沒有時間震驚,立刻宣布︰「送進手術室!」
接下來的幾個小時中,他用上畢生所學和最先進器材,竭盡所能拯救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他跟老天搏斗,他向命運抗爭,但他失敗了……
凌晨四點,白御棠宣布急救無效,藍秋隻已無生命跡象,他面無表情的說︰「你們都出去。」
「白醫生……」其他醫生和護士都面面相覷,不確定該怎麼辦,他們都知道這女孩是白醫生的女友,現在卻血淋淋的躺在手術台上,沒有心跳也沒有呼吸。
「我想要自己處理。」白御棠拿著針線,仿佛修整一個破女圭女圭,將她身上的傷口一一縫合
「大家都出去吧!」護理長廖曉莉抹去眼角淚水。「讓他們做最後的告別……」
凌晨五點,白御棠走出手術室,交代護士把遺體送進太平間,他打了通電話給黑振勛,簡單說明一切。「你去接翠蓉過來,開車小心。」
「我知道。」黑振勛聲音沙啞。「你要堅強,不管怎樣,有我做你們的靠山。」
「謝了。」他們一百多年來的交情,曾經冷戰、曾經打架,但在緊急時刻,朋友就是朋友。
清晨六點,白御棠站在太平間門前,看黑振勛扶著藍翠蓉走來,她臉上已經滿是淚痕,連走路都走不穩。
白御棠一開口就說明真相。「抱歉,秋隻她已經走了……如果你想見她一面,她就在里面。」
「怎麼可能?我姐才二十二歲,她還沒大學畢業,還沒結婚生子……」藍翠蓉立刻崩潰,放聲哭喊︰「你是她男朋友,你是醫生,你救她!你救她啊!」
黑振勛從背後抱住她。「蓉兒,你要讓她平靜的走,你這麼難過,她會舍不得走。」
「我不讓她走!我就要她舍不得、、、我不管,她不能離開我,她是我唯一的姐姐、唯一的家人……你們叫她回來,我求你們,我求求你們……」她的聲音已經啞了,連呼吸喘不過氣。
「人死不能復生。」白御棠只能這麼說。
听到死這個字,藍翠蓉忽然頭一歪,昏倒在黑振勛懷中。「蓉兒,你振作點!」
白御棠替她把了一會兒脈,從口袋拿出一小包藥,交代黑振勛說︰「她需要新鮮空氣,你先帶她離開,如果情緒太過激動,這里面是鎮定劑。」
「我知道了,隨時保持聯絡。」黑振勛點點頭,他確定白御棠會做最好的決定。
白御棠走向太平間,他必須帶走他所愛的女人,即使那已經是一具尸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