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結論,兩人談起工作上的事,公司預各成立有機肥廠房,自己制造、自己生產,利用瓜果和微生物肥料,以改善土質、增強地力……(以下省略專業知識一千兩百字)
在他們討論熱烈之際,一陣急促腳步聲接近,門一開,原來是前任會計彭婉麗。
「老板,事情大條了!」彭婉麗滿頭汗又喘著氣,一副快中風的樣子。
翁育農見狀倒了杯溫水。「彭阿姨你先喝點水。」
「怎麼啦?你那家店出事了?」彭婉麗退休後開了家租書店,生意興隆,黃信元也去光顧過,尤其最近有一套「寶島王者系列」,听說很夯。
彭婉麗喝了半杯水,又喘了幾口氣才說︰「不是啦,是我們米廠有賊!」
這回答讓兩個男人都一愣,黃信元搖頭說︰「怎麼可能?小黑和小黃這麼厲害,我們還花錢裝了電子保全,翁老師和家瑜又住在這兒,從來都沒出過事啊。」
「唉……就是有內賊啊!」彭婉麗拿出一張新聞剪報,已經有點縐巴巴的。我今天心血來潮就想整理資料,結果發現一件大事,這個得第二名的農民叫林金泰!
「那又怎樣?」黃信元和翁育農都記得這號人物,之前在台北的頒獎輿禮見過面,對方那仇視的目光讓人不太舒服。
「我看過林家瑜的身分證影本,她父親也叫林金泰,而且她的出生地就在台南!」米廠內可能只有她注意到這點,畢竟誰會去調查員工的父母,又不是什麼知名通緝犯。
事情確實挺巧的,黃信元也有點動搖。「會不會是同名?林金泰這名字很普通。」
「我也有想到這點,就拜托台北的老同學幫忙,會計這行很多都是學長學姊,我同學很快就找到熟人詢問,結果林家瑜之前的公司說,她家確實是種米的,拿過亞軍米跟同事分享,之前她還騙我說是種水果的,真是太讓我失望了!」
經過此事,彭婉麗不免嘆息到這把年紀了,才發現自己該走偵探或仙姑路線,無論眼力、記憶力和判斷力都是一流人才啊。不過現在這不是重點,重點是翁老師好像快暈倒了?
翁育農確實頭暈目眩,要扶著桌子才能站好,他想起兩人定情的那個雨夜,他從台北趕回來,發現家瑜在研究室,當時他問她原因,她說是想念他,還突然強吻他,難道是在掩飾內情?她對種稻過程相當感興趣,原來是想替她父親探查敵情?
黃信元看顧問臉色不對,忙道︰「翁老師,你先別緊張,我們得找家瑜司清楚,听听當事人怎麼說。」
「對啊,我也希望是誤會。」彭婉麗要來之前遲疑了好久,但不說出來的話,公司未來堪慮。
「你們在這等著,我去叫家瑜過來,這件事先不要讓其他員工知道。」黃信元低頭走出研究室,他身為老板必須妥善處理,即使會是最難堪的局面。
翁育農幾乎想溜之大吉,因為留下來一定是凶兆,也是他生命中無法承受的痛……
沒多久,黃信元帶著林家瑜回來,隨手關上研究室大門,現在就只有四人對質。
林家瑜發現前輩彭婉麗也在場,又看到翁育農臉色怪異,心中已經有了底,不知算快還是慢,總之這一天到來了,她心中秘密可以解月兌了。
黃信元仍存有一絲希望,客氣問︰「家瑜,你父親叫什麼名字?家里是做什麼的?」
林家瑜猜得出這些司題的涵義,其實她早有預感,當一個人站在幸福的崩峰,接著可能會是下坡,或者跌落谷底,永世不得翻身。
嫌犯不肯回答,彭婉麗干脆直接指認︰「我看過你的身分證影本,你父親就是林金泰,沒錯吧?」
林家瑜點頭,無可否認。
黃信元這下心冷了,追問道︰「如果你父親真是得第二名的林金泰,你們跟我們算是競爭者你是不是想來竊取商業機密?」
林家瑜還是點頭,這也是事實。
霎時間,翁育農臉上血色全無,認識以來,她總給他一種神秘而飄忽的感覺,原來是因為她心里有鬼,她並非他所以為的天使,只因他被愛情蒙蔽了雙眼……
「會計方面的工作,你沒做假吧?」彭婉麗不免擔心,這個接班人會不會把公司搞垮?
林家瑜總算打破沉默。「對于會計這份工作,你們可以盡量查證,我沒有做任何違法的事,但我確實想得知冠軍米的秘訣,對于這一點,我無話可說。」
好奇怪,應該是天打雷劈、聲淚俱下的場景,她卻出乎意料的平靜,或許她早就想被揭發了戴著面具過日子總是難以呼吸。
「你太讓我們失望了,我們對你這麼好,你卻把我們當傻瓜!尤其是翁老師,他對你一片真心,你怎麼舍得?」黃信元搖了搖頭,剛才還在討論辦喜事,現在全都成了笑話!
彭婉麗也跟著罵道︰「你父親要得冠軍應該靠自己,派女兒出來當間諜太沒志氣了,傳出去的話他還敢參加比賽嗎?」
「夠了!」翁育農終于開口,聲音低啞卻堅定。「你們都出去,我要自己跟她談。」
「翁老師你……」黃信元擔心這年輕人打擊太重,會不會做出傻事。情殺命案可是天天都在報啊。
「不管怎樣,你們不準把事情傳出去,尤其不能對台南那邊的同業放話,否則我馬上辭職!」翁育農不願為難女友,即使可能已是前女友,他仍想替她做點什麼。
黃信元和彭婉麗都嚇呆了,到了這種地步,翁育農還護著林家瑜,會不會太傻了?
「我的話不說第二遍,就這樣。」
黃信元和彭婉麗不敢冒險,只得先行離開,從翁育農的表現看來,他們相信他不會對林家瑜怎樣,就怕是她把他刺得遍體麟傷……
研究室只剩兩位當事人,空氣仿佛結冰了,窗外陽光那麼透亮,卻無法透入彼此心中。愛上個人很容易,了解一個人卻很困難,花費再多心力都可能是一場空。
翁育農沉聲問︰「他們說的都是真的嗎?」
林家瑜默默凝視他,那雙像孩子一樣的眼,那麼天真那麼善良,而今就要被她毀壞了,反正人活在世間,早晚要因幻滅而成長,他二十九歲才受這種挫折,說真的有點太晚了。
初戀總是不容易成功,經過這一次失敗,他會成熟許多,等到某天他愛上別人,會更懂得保護自己。
「只要你說,我就相信,我不會听他們的話!」他的心都快被撕裂了,她怎能還如此冷靜?「你快說這是誤會,拜托你!」
「他們說的……」她听見自己淡漠的聲音,仿佛事不關己。「都是真的。」
他退後兩步,背靠著牆,若能昏倒該有多好,就不用清楚感受這份痛,但他偏偏做不到,還深刻體驗到……心碎的過程。
深呼吸了幾口氣,他總算有力量問︰「你到底要什麼?」
「我要種出冠軍米的秘訣。」
「是誰逼你的?你家人嗎?還是農會的人?」她很少提起家人,只說過家里有經濟壓力,或許她是有苦衷的?忽然間他又燃起一絲希望,就像溺水的人隨手亂抓,什麼荒唐的借口都可以,就給他一個自欺欺人的借口吧!
「沒有人逼我,是我自己想這麼做。」她一手造就了自己的悲劇,不能怨誰。
「為了達到目的……你可以跟我上床?」
「是。」
「你從來沒有愛過我?」
「沒有。」她沒有資格愛他,她不配。
原來心碎可以有不同程度,隨著她一次又一次的坦承,他的天堂徹底瓦解了,一路往下墜落什麼也抓不住,終于粉身碎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