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去忙自己的事,別站在這里。」王承威不習慣這種氣氛,眉頭一皺,轉向鄭巧茵說︰「你隨便看看,不要走太遠。」
「喔。」不會吧?她頂著大太陽來找他,水壺都從冰涼涼變成熱呼呼,他就這麼隨便兩句打發她?
掩不住哀怨的心情,她停好腳踏車走向一旁,在龍眼樹下涼快許多,她先解開口罩和手套,再拿下斗笠扇風,讓自己好好沉澱,順便思考一下要不要逃婚。
不管是古代或現今、農村或都市,女人總期盼一個想見她的男人,如果王承威見到她只有這種反應,她還不如包袱款款回家算了。
看到這一幕,王耀坤用力拍上兒子的肩膀。「你搞什麼東西?」
「怎麼了?」王承威不懂老爸怎麼一臉怒火。
「巧茵都來找你了,你還不去陪陪人家,等一下跑了怎麼辦?」這孩子就跟他年輕時一樣,對女人沒什麼辦法,但他可不會傻到冷落他老婆,就算相對無語,也得去守著。
「現在是工作時間。」反正會跑的就是會跑,會留的就是會留,強求不得。
「叫你去就去!」憨大呆!難怪討不到老婆。
老爸難得吼人,王承威抓抓後腦,不太情願的走向鄭巧茵,她站在一棵龍眼樹下,表情看來似乎有點渴望?
「想吃嗎?」
「咦?」他何時走到她身後的?轉身一看,她發現他長得好高,雖然皮膚烤焦沒得救了,眉目之間卻相當俊朗,害她忽然芳心一動!
他抓了一大把龍眼放到她手中,不怕被她吃垮,只怕她不中意,台北來的小姐對鄉村生活應該很難適應,不知她能撐多久?
「謝謝。」
王承威沒應聲,走遠了些,拿回一塊塑膠布放到樹下,猜想她可能不習慣坐在地上。
她愣了一下,看出他的用意,這人還不算無藥可救,或許該給他一段觀察期,原本她還打算搭下午的火車回家呢。
心念一轉,她乖乖坐到塑膠布上,順便拿起保溫水瓶說︰「你要不要喝?」
他點頭接過水瓶,用瓶蓋當杯子,倒了一杯,卻是要給她喝,畢竟是她辛苦送飲料來,他還懂得一點禮貌。
她接過去喝了兩口,又把杯子還給他,看他也不介意,直接把剩下的喝光了。
丙王大人好奇妙啊,她在內心贊嘆,他什麼都不用說,卻能用眼神和動作表達,不過再這樣下去,他們遲早會變手語夫妻,還是開口說幾句話吧。
「這龍眼好甜、好好吃,你是不是給它們吃蜂蜜?」不是她夸張,這龍眼根本可以當糖果!
他搖搖頭。「是土質和樹種的關系,你喜歡就多吃點。」
她點點頭,一顆接一顆放進嘴里,口齒不清問︰「為什麼……龍眼要叫龍眼?」
「龍眼剝開來就像一顆眼楮,果肉像眼白,果核像眼珠。」
「也可以叫貓眼、牛眼、馬眼呀!」
這女孩的想法挺有趣的,以後兩人應該不愁沒話題,他稍微松口氣,因為找話題是件很痛苦的事。「龍是一種吉祥的動物,可能是因此而命名。」
「了解。」她盯著手中的甘甜果實,仍有疑惑。「那為什麼龍眼又叫桂圓?我以前都不知道。」
這不是普通常識嗎?王承威受到不小震撼,但看她認真表情,似乎真的一無所知。
「很多水果都有別名,也有不同的來源和故事,相傳以前的皇帝時代,有人要把龍眼送到京城,怕犯了龍威的忌諱,就改個名字叫桂圓,也有人叫福圓。」
「原來是這樣!」果王說了好多話,真不可思議,只要她詢問水果問題,他就肯開尊口了?此時他們倆坐在樹下,一口桂圓涼茶、一口龍眼果實,喝的吃的都是龍眼,她果真注定要嫁給一個賣龍眼的?
瞧她眼楮睜得好大,他很自然的發問︰「你是第一次看到果園?」
「嗯,我也是第一次看到龍眼樹,不知道會長得這麼高,而且果實好多,掉下來會把人打傷吧?」身為純情少女,她常幻想自己的婚禮,以及浪漫纏綿的愛情,但從沒想過會在果樹下談情說愛。
「椰子樹才有這種威力。」她的問題越來越好笑,顯然是個吃米不知米價的嬌嬌女,但從另一方面來說,若非天真有余、樂觀過度,又怎有沖動來參加招親?或許這是天意安排吧。
「你也有種椰子嗎?」
「你若想喝,我回家的時候帶給你。」
奇怪,他說話明明就毫無情調,她怎會有種甜蜜的感覺?是在嘴里還是心里呢?她開始想像自己是果王夫人,坐擁水果王國的感覺也不賴。
「想吃什麼都有?」
「可以這麼說。」他想了一下才回答,有些不是當季生產的水果,他也能從國外拿到貨,不成問題。
「哇!我真好命……」她正想驚嘆一番,忽然肩膀一縮,往他的方向靠近。「有蜜蜂!」
今天的第一次可真多,包括第一次近距離看到蜜蜂,震撼一個接一個,快招架不住了。
「龍眼花開的時候,蜜蜂更多,龍眼蜜就是這麼來的。」
「它們會不會叮我?」她只關心這個問題。
「你沒搽香水的話,就沒關系。」
「我今天沒搽香水,但是有擦乳液,還噴了發膠。」喔她真是失策,原來人在果樹下不可太囂張,搶了花朵的豐采不妙。
「不用怕,有我在。」他從小見慣這些蜜蜂昆蟲,懂得如何跟它們共處,卻不是很懂跟女人的相處,幸好她挺隨和的,話題又多,居然還沒冷場。
「謝謝。」她更靠近他一些,他應該不討厭她主動吧?談戀愛總得有個起頭,要等他開悟的話,可能會等到她白發蒼蒼。
聞到身旁女子的清香,他心頭一陣恍惚,上次踫女人好像是五年多前的事,自從接掌家族事業後,他在感情上一直交白卷,也沒有心力去突破。如果順利的話,這女人即將成為他的妻子,他應該可以抱她、吻她,但兩人才認識不到兩天,他實在不知怎麼出手。
她抬頭觀察他的表情,看來沒有排斥,但也不怎麼享受,怎麼辦?她該再加把勁嗎?「以後我可不可以跟你一起出門?」
「我出門是工作,不是玩。」
「我就是想多了解你的工作,拜托你嘛……」撒嬌這種事除了天生本能,還得靠後天不斷練習,她自認已是爐火純青。
這女孩似乎很習慣求人,聲音軟綿綿的,換作是他就做不到,想是這樣想,他卻很難拒絕她的請求。「好吧,如果不是很忙,你就一起來。」
「耶!」她歡呼了一聲,不敢太囂張,畢竟「頭家娘」的風範還是要有的。
她的笑容耀眼,仿佛果樹間的陽光,這次他恍惚得更久了,等回過神,他才想起一個她可能不知道的普通常識。「龍眼有很多種營養素,但不要一次吃太多,會上火。」
「上火?」他的警告太晚了,她已察覺不對勁。「你是說流鼻血嗎?」
「你……」居然真的流了鼻血!他沒時間驚愕,直接拿下自己頸上的毛巾,雖然有點汗味也只好請她忍耐。「稍微低頭,讓血流出來。」
她乖乖照做,讓他用毛巾壓住她的鼻子,毛巾有種男人味,是他的味道吧?不知為何,她並不覺得討厭,反而心跳加速起來。
等血流得差不多了,他才放開手說︰「你真像個小孩。」
以往他只看過小孩吃龍眼吃到流鼻血,沒想到大人也會這麼「熱血」,這嬌弱的女人真能做他的妻子?在平淡的農村中又能留多久?他發現自己有了得失心,如果她撐不住的話,他多少會覺得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