浴室門被打開了一條縫,只听楊振邦冷靜說了句︰「我把衣服放在外面。」話一說完,門又關了。
這女孩可能還沒成年,他不想給自己惹麻煩,她吸引他的地方也不在那方面,而是她純淨難得的嗓音,他自覺有責任要保護這天籟。
究竟他是個怎樣的男人?孫雨綾開始尋思,他是同性戀或性無能?算了吧,她把自己看得太了不起,沒胸沒臀的身材有啥好看?
可他只不過听她唱了幾首歌,有必要如此呵護她嗎?
酒醉時刻不適合思考,她很快放棄這些疑問,泡了個通體舒暢,才懶洋洋滑出了浴白。打開門,她看到門外地上放著件米色的棉質襯衫,還有一條咖啡色的長褲,看來應該是屬于一位高瘦的男主人。
她穿上衣服,被某種氣味和溫暖擁抱,不由恍惚了一下,她再照照鏡子,對自己扮個鬼臉,反正是根竹竿,有啥好怕的!
一走進客廳,她發現房子的男主人也沐浴餅了,換上黑色睡衣,更顯出那雙黑眸的深沈,若非有那副眼鏡的遮掩,她怕那兩道目光是會燙人的呢!
楊振邦坐在沙發上,再次對這女孩感到驚異,她不像一些愛搔首弄姿的女人,故意能露的就露,反而把自己包得很扎實,像個小男孩穿了太大的衣服,只顯得純真逗趣。
孫雨綾視線一轉,看到桌上有瓶酒和兩只酒杯,顧不得還在滴水的頭發,便跳上了沙發,指著那瓶酒,興致勃勃問︰「可以喝嗎?」
扁喝啤酒不過癮,這男人的藏酒絕對是好貨,她像個老饕都快流口水了。
她貪心的表情只讓楊振邦想笑,她該不會是個酒鬼吧?如果是的話,她也是個可愛的酒鬼。
「可以,不過要先擦干妳的頭發。」他把一條大毛巾遞給她,而她立即接過。
這男人很習慣發號施令,她很快察覺到這點,此時的她還難以想象,往後的七年內,她都要听著這聲音行事,逃不出那雙黑眸布下的網。
當然,這時的她沒有多想,用力擦干短發,像小狽一樣弄得亂七八糟,不管了,美麗無用,她本來就是丑小鴨。
楊振邦淡淡一笑,淡得令她以為是自己的錯覺,接著他倒了一杯酒給她。
這種酒的後勁有多強,他最清楚,也知道她先前喝過了啤酒,兩種酒類混在一起,效果更佳。
沒錯,他要灌她喝醉,卻不是為了她的身體,而是她的聲音。
他也因自己的決定而詫異,然而這沖動不斷涌上,他就是放不開。
孫雨綾湊近杯緣一聞,白蘭地的醇香撲鼻而來,讓她二話不說先喝為快,當那琥珀色液體流入喉中,瞬間引發一場天雷勾動地火,讓她悠悠嘆了口氣,贊道︰「好酒。」
「再來一杯?」楊振邦仍是微微的笑,這女孩多麼與眾不同,沒有半點矯揉造作,他彷佛看到一顆明星,不知道自己有多耀眼,卻已靜靜散發光芒,讓人無法轉開視線。
「謝嘍!」她不知自己正踏進一個陷阱,飲下第二杯、第三杯美酒,她醉意更甚,像只小貓窩進大沙發,滿足得幾乎想呼嚕叫。
「告訴我,妳幾歲了?」他得先確認一件事。
「告訴你,今天是我十八歲生日喔……」她笑呵呵的,心情好得想唱歌,但是更想睡覺……
這時,他卻正色道︰「我想跟妳談一談,關于妳的未來。」
「未來?有啥好談?」她醉眼迷離的,已看不出前後左右,還談什麼談呢?
孫雨綾作夢也沒想到,就在這小雨朦朧、酒意蔓延的夜,她做出了生平最重大的決定……
第二章
孫雨綾作了一個夢,她站在巨蛋豪華的舞台上,享受無數聚光燈的洗禮,台下是歡聲雷動的歌迷,每個人臉上的表情都像作夢似的,陶醉不已又興奮難耐。
舞台上的她享受每分每秒,內心不斷吶喊──听我的歌!我就是你們的歌後,我是為唱歌而生的!
這是她常作的夢,若她的人生還有夢,那就是唱歌的夢。
但忽然燈光暗了,掌聲靜了,她的聲音也不見了。
她慌張極了,左顧右盼,找不到樂隊,看不到一個人影,就在這時夢醒了,她又回到現實。
現實是,她一無所有,除了跟隨樂團走唱,在一些PUB得到掌聲,她站不上任何舞台。
睜開眼,她環顧四周,看見一個米白色的房間,裝潢得很高雅卻頗低調,看來就是有錢人住的地方,但沒有銅臭味或暴發戶氣息。
不過那不關她的事,只要床夠大、棉被夠軟就好,于是她又鑽進被窩里,可惜頭痛並未因此好一些,宿醉真是一種天殺的懲罰,她發誓自己要戒酒,但這種誓已經發過好多次了。
她試著翻個身,卻模到一個熱呼呼的東西。
這是什麼?該不會是只狗吧?她不看還好,一看之下驚得連連後退。
「你、你……?!」
她以為自己大叫了出來,事實上只發出一陣破碎低語,咳咳,抽煙喝酒真的會傷喉嚨。
睡在她身旁的正是昨晚那男人,活生生地呼吸著,一點也不假!
他的眼鏡擱在一旁桌上,幾綹頭發散落在前額,胡渣過了一夜之後冒了出來,那抹淡黑色從唇上沿至下顎,再由下顎發展到耳際,不知怎麼,讓他看起來亂性感的。
她揉揉眼楮,確定自己所見並非幻覺,他是那麼真實地躺在眼前,睡得像個大孩子,兩只手安分的擺在身側,沒對她做出什麼不雅之舉。倒是她自己,居然一雙腿都跨在他身上,投懷送抱似的,頗為囂張。
就在這時,他雙手往上一舉,被子也從胸前滑落,她因此能欣賞他的身材,他有一副寬厚的肩膀,身材結實,甚至還有胸肌、月復肌,可惜被子覆到他腰間,無法再看下去了。
「妳欣賞完了嗎?」楊振邦故意問道。觀察她的反應讓他驚訝又好笑,不愧是他看中的人,她絲毫不做作扭捏,反而像只好奇小貓。
「欣賞?」她差點魂飛魄散,原來他早就醒了?幸好強作鎮定是她的看家本領,立即冷冷地回答︰「你也值得用上欣賞這兩字?哼!」
他笑了笑,是那種露出白牙的笑,她才發現他居然有一顆小虎牙,挺可愛的說!但是可愛?這形容詞距離他只怕有十萬八千里吧?
「妳是個不可思議的女孩。」他含笑道,昨夜他居然睡得很沈,往昔的頭痛都消失無蹤。
一早醒來看到她,讓他再次肯定,昨夜他做了最正確決定,這女孩正是他夢寐以求的。
不可思議?這形容讓孫雨綾緊張起來,是否她對這男人做了什麼荒唐事?到底是怎麼一個「不可思議」法?莫非她有自己也難以想象的癖好?
她的好奇和遐思都寫在臉上,他笑得更是愉悅,最後拍拍她的頭,嘆口氣說︰「放心吧!我們之間什麼事也沒有,我不會對自己的商品出手。」
自從他繼承祖父的一切產業,理智總是佔上風,不像他那對音樂家父母,浪漫多情且隨心所欲,周游列國表演,像吉普賽人似的,一年到頭難得見到幾次。
身為實業家,他必須知道自己是誰,以及他該怎麼做。
「商品?」這什麼意思?她不認為自己能賣得了幾毛錢。
「妳忘了嗎?」他伸出手往床頭櫃一撈,將一迭紙遞到她面前。
趁著她酒醉後簽約,不算什麼高尚行為,但為了網羅如此人才,他什麼也做得出來,她的嗓音應讓受萬眾擁戴,而非獨自在山上低唱。
「這什麼東西?」孫雨綾接過一看,那些紙上面密密麻麻的,看來像滿天亂飛的黑色蒼蠅,她頭昏得厲害,看不清那些鬼畫符,只得對他搖了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