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多少算多少,來,我幫妳!」徐秋月稍微打開門縫,若隱若現,就是最佳管道。
原來她們早習慣做這種事,從門縫偷听辦公室里的對談,鄭明潔站在一邊像隱形人,接二連三的打擊讓她無法反應,甚至忘了該阻止這荒唐的行為。
她是該阻止的,如果她能預知後果,她一定拚了命也要阻止,因為她不曉得,偷听的結果會讓她心碎……
有了徐秋月的把風相助,張冬梅豎起耳朵仔細聆听,還做出即時翻譯--
「總經理說……妳跟十年前一樣漂亮,這次來台灣我要帶妳到處去玩……」
「麗莎說……我好想你,你比以前更帥、更像個男人……」
「他們聊得這麼開心?看起來關系匪淺,有問題喔!」徐秋月雖然听不懂,卻看得很清楚,里面那對男女互動親密,誰都會認為他們是情人重逢。
餅沒多久,麗莎走出辦公室,滿面笑容,對三位秘書揮了揮手,踩著愉快的步伐離去。
至于辦公室里呢?什麼動靜也沒有,張冬梅和徐秋月對看一眼,頗有默契的認為,這下丑小鴨要出局了,真正的公主出現後,王子會選誰,那是想都不用想的。
明潔看看時鐘,五點傘了,剛好是下班時間,她迫不及待要問個明白,麗莎來找石靖藍究竟有什麼目的?莫非是舊情重燃、冷飯熱炒?
打開門,她像往常一樣開口︰「總經理,今天想玩什麼游戲?」
石靖藍正好在收拾公事包,沒空抬頭。「今天不用了,下禮拜再玩吧!」
「下禮拜?」今天是周五,他們不是要共度周末?難道他已不需要她,這麼快就要離開她?
他總算抬起視線,略帶歉意地說︰「沒辦法,我事先也不知道麗莎會來台灣,我得盡地主之誼,好好招待一下。」
「她就是你提過的那個好朋友?」究竟「好朋友」的定義是什麼?她只怕他想的和她想的不一樣。
「嗯!」他伸手模模她的發,含笑道︰「十年前,麗莎是我的法文家教老師,妳們兩人長得很像。」
「騙人!她跟我一點都不像!」她忍不住提高音量,這分明是謊言!任何有眼楮的人都看得出來,麗莎高姚性感、豐胸翹臀,渾身散發女性荷爾蒙,跟她鄭明潔毫無交集點呀!
他卻自有見解。「很像呀!妳們的眼楮都大大圓圓的,好像快要掉下來一樣,我每次看都很擔心。」
「你的第一個女人是她吧?」不知怎麼的,她開口就吐出這問題,彷佛內心有個小魔鬼,法力高強,不斷作亂。
「妳怎麼知道?」他以驚愕的表情看著她,彷佛她頭上突然出現光圈,閃亮得刺眼。
廢話!戀愛中的女人很敏感的,就算笨蛋也會變聰明,尤其是在情敵出現的時候,怎麼可能偵測不到危險地雷?听說女人對第一個男人總是記得最深,男人對第一個女人是否也同樣難忘?她不敢去想答案,她怕一想就要心慌、心痛,甚至心碎
「我有第六感,行不行?」
「也許妳真有動物的本能。」他倒不是不相信,她確實有股不容忽視的力量,否則又怎能把他收服?天才拜倒在笨蛋裙底下,算是一物克一物。
「動物本能?你是把我當成貓還是狗啊?!」她故意搞笑,不讓他看出她的心在顫抖。
「妳比較像麻雀,吱吱喳喳個沒完。」說來奇妙,他居然會習慣她的碎碎念,一天沒听到就覺得少了點什麼,初見面時他可從來沒想到。
「沒錯,我是麻雀,她是鳳凰,麻雀跟鳳凰永遠不會一樣的!」她早該明白,童話歸童話,現實歸現實,這場夢終究要醒。
敝了,石靖藍發現女友好像不開心,但他想不出自己哪里得罪了她,只能歸因于她的報告寫得不順,或許他該給她多點時間和空間,否則她永遠也完成不了,更難以對自己有信心。
「這兩天妳專心寫報告,我得招待朋友,下周一我去接妳上班。」
「我不能跟著去嗎?」他這麼急著把她甩開,好跟老情人相聚?
「他們說法文,妳又听不懂。」
「喔……」她垂下頭,鼻端發酸,沒听清楚他說「他們」還是「她」。
「等他們玩夠了,或許有機會,我介紹你們認識。」
「嗯……」她更垂下頭,視線蒙,心頭紛亂。
「我先走了,早點下班,乖。」他給她一個擁抱,而後轉身離去,沒發現她的眼眶已經濕潤,一顆不願讓他看見的淚滴,終于悄悄滑落……
眼看總經理匆匆離開,居然沒帶走鄭明潔,徐秋月和張冬梅都內心一震。
這可是破天荒第一遭!以往總經理總是跟鄭明潔出雙入對,上下班都一起行動,怎麼今天會讓那丫頭落單?莫非是因為美女麗莎出現,讓局勢瞬間改變?
徐秋月這下可逮到機會了,當明潔走出總經理辦公室,她立刻趨上前問︰「親愛的小潔,妳今天要一個人下班嗎?總經理怎麼沒陪妳?」
「他有點事。」明潔已擦干淚痕,低頭收拾桌上的東西,只想盡快消失。
徐秋月仍嗲著聲音說︰「我想總經理應該是要陪那位金發美女吧?他們看起來多麼郎才女貌,坦白說,連我都覺得心服口服、萬分祝福呢!」
明潔無話可說,她只希望耳朵可以關起來,遺憾的是她還沒練會這項特異功能。
徐秋月繼續說風涼話。「其實妳該知足了,在妳纏住總經理的這段時問,想必吃香喝辣,拿了不少好處,怎麼說都值得,我好羨慕妳喔!」
如此落井下石未免太過殘忍,張冬梅壓低音量,勸告徐秋月說︰「總經理說過不能欺負她的,妳不怕她打小報告?」
「怕什麼?」徐秋月冷笑幾聲。「她已經失寵了,任何人一看也知道,總經理喜歡的是那位真正的金發美女,才不是她這個染成金發的偽公主!」
「夠了!」明潔一開口想罵人,卻是嗚咽和淚流。
她並不想在此示弱,不想讓徐秋月得逞,她有自尊有骨氣,卻敵不過根深柢固的陰影,她知道她糟糕了,漫天烏雲已佔據她的世界。
「妳看妳害她哭了。」張冬梅緊張得直跺腳,怎麼說大家都是同事,用不著撕破臉。
徐秋月狂笑不止。「正合我意,只聞新人笑,不聞舊人哭,該淘汰的就會被淘汰,她在這兒哭到爆炸也沒人會管,要哭就自己找個洞挖,別擾人清靜……」
明潔沒再听下去,轉頭就走,這里不是她該待的地方,打從一開始就該明白了,她不適合這間大公司、不適合這些同事,更不適合這奢侈的愛……
沖出公司後,鄭明潔漫無目的在街頭行走,任憑淚水滑過臉頰,不管路人好奇注目,她只是一直往前走、往前走,最後她走到家門口,打開鐵門,默默走進客廳。
「潔潔,妳回來啦!」鄭士雄蹲在搖籃旁跟小嬰兒玩,他終于放假了,搭了好久的火車才回到家。
「嗨……」明潔試著向弟弟打招呼,希望自己的聲音不要太破碎。
「咦?妳不是每周五都要去靖藍那邊?」林海燕從廚房探出頭來,她正在準備晚餐,因為當兵的兒子放假回來,她要好好給兒子補一下。
「他有事要忙……」明潔試著回應母親,希望自己的語氣不會太傷悲。
「喔!」林海燕點個頭,忽然發現女兒的異狀。「妳眼眶怎麼紅紅的?是不是眼楮發炎了?要不要去看醫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