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們快走吧。」她說著,徑自邁步向前。
這樣陌生且激烈的情感,她真的不知道該怎麼面對……
第3章(1)
爆牆巍峨,殿角森嚴,一色黃瓦,畫棟飛檐。
御書房里,隱隱約約傳來說笑聲,听來是兩個年輕男子的聲音。
幾名內侍在御書房外守著,附近也有御林軍穿梭巡邏。
書房內,朱和庸正大口大口的吃著加入鮮女敕野蔬的薔麥涼面。
「這面條的口感跟嚼勁實在太棒了。」朱和庸興致勃勃地說,「你剛才說這是什麼?」
「薔麥涼面。」回答他問題的是穿著一身深藍色勁裝,袖口領口滾著雲朵繡邊的楚鄂。
「小仙真是厲害,哪來這麼多做面的方法?」朱和庸贊嘆著,然後信誓旦旦地道︰「朕一定要納她為妃,讓她一輩子幫朕煮面備膳。」
「喔。」楚鄂懶懶的響應著,還不以為然的挑挑眉。
「你那是什麼表情?」朱和庸問。
「臣認為皇上實在太自私了。」他說。
朱和庸一怔,「朕自私?」
「皇上有皇後、妃嬪,後宮佳麗雖未有千,也有百,您顧著她們都嫌不夠,豈有余力顧著小仙?」他搖搖頭續道︰「再說小仙出身民間,不識宮中規矩,更不知後宮險惡,讓她進宮恐怕對她是場災難。」
「瞧你把朕的皇宮說得像是地獄般。」
他一笑,「皇上若只是想吃她做的東西,那還不容易?您不克出宮,就由臣為皇上帶進宮來,就像現在這般。只為了口月復之欲,卻要毀小仙一生,您于心何忍?」
朱和庸听著,眉頭不禁一蹙,「好個楚鄂,你真是大膽,普天之下恐怕只有你敢這麼跟朕說話,可偏偏朕又覺得你說得不無道理……」
楚鄂神情自若,「皇上身邊的女人何其多,恐怕也不是個個都入得了您的心吧?皇上若想納她為妃,不該是如此膚淺的理由。」
「喔?」朱和庸挑挑眉,語氣懶懶地回應,「你倒說說你喜歡她的理由有多麼不膚淺。」
楚鄂微頓,然後一笑。「我喜歡小仙的純真善良。」
他說著的同時,想起第一次光顧仙人面店發生的事。
當時在店外有對乞兒父子,衣衫襤褸,不管是誰都對他們避之唯恐不及,可她卻在百忙之中特地煮了兩碗熱騰騰的面,親自送到店外給那對乞兒父子飽餐一頓。
那一幕,至今仍教他印象深刻。
在那一瞬間,他看見的不是個女扮男裝的面店老板,而是位仙女。
他將此事告訴朱和庸,朱和庸愣了一下。「朕為何不知此事?」
「臣護衛聖上,自然要眼觀四路,耳听八方,四周有何人,發生何事,臣都不可錯過。」
朱和庸不以為然的啐了一聲,「你眼觀四路,耳听八方,恐怕觀的都是小仙,听的也都是小仙吧?」
楚鄂知道他此言不是認真,只是在打趣他,倒也沒往心里去。
「她的生活總的來說也只是小康,談不上富裕,可她的眼神……」提起宋依織,楚鄂臉上露出難得的溫柔神情,「像是什麼都不缺似的充滿光芒。」
听他這麼一說,讓朱和庸覺得楚鄂喜歡宋依織的理由確實是理直氣壯得多。
細想,他今年二十有八,在十六歲那年便已立了太子妃。如今,他的皇後跟妃子已為他生了兩個皇子、四個皇女,反觀今年二十有五的楚鄂,還是孤家寡人,身為兄弟,他很是擔心。
這些年,他一直在幫楚鄂物色對象,可是楚鄂卻說他對成家之事既沒興趣也未有準備,一次又一次的拒絕他。
楚鄂十一歲就和他認識,他從沒見楚鄂跟什麼女子往來過,宮中最不缺的就是女人,可就沒一個令楚鄂上心。
皇後曾跟他提過楚鄂的事,說楚鄂或許是有龍陽之癖,還暗示他要跟楚鄂保持距離。听了,他哈哈大笑。
他跟楚鄂是自小一起長大的好兄弟、好朋友,不管楚鄂愛的是男人還是女人,他們的情誼都不會改變。
「其實仔細想想,」朱和庸涼涼的說︰「你已屆婚齡,娶妻確實比朕納妃還要緊急。」
「可不是?」楚鄂打蛇隨棍上,「我看皇上就別跟臣爭了。」
他挑挑眉,「要朕讓你?那豈不是看輕你、羞辱你了?」
當初跟他說的話,如今被用來堵著自己的嘴,楚鄂不知該哭該笑。
「朕的魅力可不輸你,而且小仙對朕客氣溫柔,對你要不冷言冷語,就是相應不理,不是我說,」他有一絲得意的睇著楚鄂,「朕可比你有勝算。」
「皇上可知道戰爭未到最後一刻,輸果都是未定之天?」楚鄂挑眉一笑,自信滿滿。
其實經過鴉山事件後,楚鄂可以感覺到宋依織對待他的的方式有了微妙的改變。雖然她還是常常拿冷臉對著他,可說話的語氣及聲調卻不像從前那麼的冷漠,甚至是嚴厲。
人非草木,他想宋依織終究是動心了吧?
「好個輸贏是未定之天。」朱和庸眼底閃過異彩,「咱倆且走且看吧。」
「陛下,鳳芹公主求見。」這時,書房外的內侍說話了。
朱和庸跟楚鄂互視了一眼,「傳。」
不一會兒,內侍領著鳳芹公主來了。
鳳芹公主年方十七,正是女孩兒最青春美麗之時。她有著花一般的容貌,玉一般的肌膚,姿態婀娜,身形苗條,舉手投足都令人迷醉。一
她並非朱和庸的親妹妹,亦沒有皇族的血統,而是皇太後娘家親戚的孩子,自幼失去怙恃,皇太後喜歡她,便將她帶進宮里養著。後來,皇太後央求先帝收她為義女,改姓朱,賜名鳳芹。
「鳳芹參見陛下。」鳳芹穿著錦繡衫裙,打扮得珠翠圍繞,穿金戴銀,把人耀得眼花。
朱和庸一笑,「免禮。」
鳳芹見案上有一碗她從未見過的面,愣了一下。她幼時便進宮被皇太後寵著,每天過著炊金饌玉,錦衣玉食的生活,這種庶民小吃,她不曾嘗過,或許未進宮前曾經吃過,但因為已是很久以前的事情,她也不記得了。
「陛下,那是……」
「喔,是楚鄂幫我帶回來的喬麥涼面。」今天他因為接見常州來的御吏,未能跟楚鄂一同出宮,于是楚鄂便幫他帶了一碗涼面回來打打牙祭。「你想嘗嘗嗎?」
鳳芹露出了嫌棄的眼神,「不了,鳳芹謝過陛下。」
鳳芹自幼嬌養,因為長得美又得寵,就算是在一幫有著朱家血脈的公主之中,她也毫不隱藏她傲慢,甚至跋扈的性子。
她的眼神飄向一旁的楚鄂,帶著強烈的佔有欲,「楚鄂,你怎會帶這種庶民吃的東西回宮給陛下吃呢?要是不干淨,出了差錯——」
「公主甭擔心,皇上不是第一次吃了。」楚鄂說。
「喔?」鳳芹露出訝異的神情。
「這是家名叫仙人面店的鮮蔬喬麥涼面,只有這時節才有,想吃還不一定吃得到。」朱和庸說。
「是嗎?」鳳芹不以為然。那種尋常百姓吃的東西,哪比得上御廚做的山珍海味。
「對了,何事找朕?」朱和庸問。
「沒什麼,」她嫣然一笑,「只是很久沒見到陛下了,特來向陛下問安。」說著,她視線一移,停在楚鄂臉上。「楚鄂,這月十五,修禪寺開放賞花,可以同行嗎?」
「臣粗人一個,豈懂風雅?」楚鄂想也不想的婉拒了她。
鳳芹進宮時,楚鄂已是翩翩少年。一次的騎射大會,當時只十二歲的她差點落馬,楚鄂因救她而跌傷手骨,自那天起,她的一顆心便只在他身上。
她一日一日的長大,也對楚鄂一日一日的傾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