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詠琴窩在躺椅中,雙眼直視螢幕,听著那熟悉的主題曲,漸漸陷入了回憶。
從小因為家境清寒,她除了念書、做家事,還得照顧弟妹,生活充滿冷酷的現實,只能從電視中得到一些幻想。
第一次看到小甜甜,她就認定那是她自己,不管有多少考驗都要堅強、要勇敢,至于那擁有玫瑰園的富貴人家,則是她永遠踫觸不到的仙境。
在她心中,殷聖希就像安東尼,天生擁有「貴族」的氣質,有時任性驕縱、有時多愁善感,不知人間疾苦。若說他是王子,她就是灰姑娘,直到命運讓他們發現彼此。
至今,她仍不明白殷董事長為何將聖希托付給她,或許是看中她吃苦耐勞的能力,以及她不貪名利的傲骨,也或許……殷董事長發覺了她的寂寞。
大概過了三個小時,聖希推來一部餐車,「琴姊,請用我的愛情大餐!」
章詠琴發現他手上有不少傷痕,白色圍裙也變得五顏六色,可見他做得相當辛苦,不過成果不怎麼樣,光是外觀就不及格了。
「最近我才知道,範大哥很會煮菜耶!我請他設計今天的菜單,他說這都是你喜歡的食物,你吃看看味道怎麼樣?」
難看的東西不一定難吃,她告訴自己,至少不要辜負他的期待。
吃了幾口以後,她發現吞咽並不困難,于是她緩緩吃了三分之二,放下刀叉說︰「我飽了,謝謝。」
他幾乎是瞪著她吃完這一餐,「然後呢?你不跟我說好好吃?而且你好愛我?」
安東尼果然是安東尼,她看看電視又看看他,這兩者合而為一,成為鮮明而深刻的形象——他們真是大少爺呀!
「來,你吃一口。」她卷起意大利面,送進他嘴中。
「嗯……」他咀嚼了兩下,立刻吐出來,不太像個少爺。
她替他擦擦嘴,微笑問︰「你說,我是不是對你很好呢?」
「琴姊!你會拉肚子的,這根本不是食物,這是垃圾,你快把剛才吃的吐出來,否則我要送你去醫院了,怎麼辦,都是我害了你!」
「傻瓜,這點苦算什麼?」有得吃總比餓肚子好,她從來不是嬌生慣養的大小姐。
「對不起,我會努力向範大哥學習……」聖希心中充滿自責,他竟讓她吃下那麼恐怖的東西,她卻連一句抱怨都沒有,可見她對他的愛有多深,不,他非得更愛她不可!
「你吃過沒?別餓著了。」
「我、我吃了蔡叔準備的便當。」這話一說出口,他欠她的更多了。
「那好,我們出去走走。」她拿起外套直接走向門口;他呆了一下才追上她,遲疑中握住她的手,而她並沒有放開他。
夕陽落在山的那一邊,彩霞滿天,有如橘黃色的光網撒下,花草邊緣都瓖了一層余暉,時光暫停在這瞬間,世界如此安詳美好。
聖希什麼都看不到,他只看見她的笑容,一直掛在臉上不曾消失。
夜幕低垂,該是入夢的時分,但總有人舍不得睡,非要把握住每分每秒。
「琴姊,可以穿這件給我看看嗎?」
床上滿是薄紗小衣、蕾絲小褲,還有波浪邊緣的、百褶裙擺的,散落成朵朵小花,讓人看了眼花撩亂、目眩神迷。
這已經是章詠琴第九次換裝,也快突破她的耐性極限,「夠了沒?我不是你的洋女圭女圭,我沒必要穿這些玩意給你看。」
「怎麼這樣?」他大失所望,「你幫我買西裝的時候,我換了三十套都沒喊累,現在我要你換的衣服才一點點,有什麼關系?」
「大笨蛋!」她把最後一件累贅丟到他頭上,轉身走進浴室沖澡,再不滅火的話,她就要像恐龍一樣噴火了。
小男生就是小男生,滿腦子色主意,他干脆叫她學月兌衣女郎算了,瘋子!
當她走出浴室,穿的不是性感睡衣,而是他的T恤,因為浴室里只有這一件,她也不管他怎麼想,總之她要好好休息。
聖希已收拾好滿室凌亂,抬頭看她那清純模樣,比先前的打扮更讓他心動。美好身材原本就不需烘托,只是一件寬大的純白上衣,卻能說明她窈窕的曲線。
他覺得他應該道個歉,「琴姊,對不起,我一時興奮過頭……」
「別吵我,累了一天我要睡了。」她爬上床,拉起薄被遮住身子。
不會吧?他期待已久的夜晚就這樣結束了?他不禁痛罵自己,都是被他搞砸了,想到今晚還得忍耐,他真想打電話拜托阿升買藥……
不行!他用力敲一下腦袋,就算流鼻血也不能動那念頭,要成為配得上琴姊的男人,必須靠自己的力量達成目標。
靜靜洗過澡,靜靜躺到她身旁,他知道這將是痛苦的一夜,此刻只能期待爸媽在天之靈保佑他,讓他咬牙切齒、血液倒流也要熬下去……
「你不要動來動去的好不好?」忽然她打破了沉默,因為他一直蠢蠢欲動,害她根本睡不著覺。
他的聲音像剛吞了一包水泥,「抱歉……我在調整姿勢,想找出最容易睡的方法。」
「躺著就躺著,有什麼好調整的?」她轉頭看住他,在夜燈柔和的光線中,發現他滿頭大汗、神情掙扎。
「呃……我肚子有點餓……我去廚房一下。」他需要冰塊,他需要冷卻,光是沖冷水澡已經沒用了。
「你沒事吧?」她坐起身,模模他的額頭,「是不是感冒又復發了?」
「其實那次感冒是意外,我身體很好……」就是因為太好了才難過呀!
「拜托,你燙成這樣還說好?」她確定他發燒了,這種全身發熱又發抖的情況,需要立刻就醫!
「琴姊,你要做什麼?」他看她打開大燈,還翻出記事本要打電話。
「找最近的醫院,叫救護車過來。」她的眼神帶著責怪,仿佛在說這還用問?
「不用了!」他連忙掛斷電話,亟欲解釋卻又含糊不清,「我沒發燒也沒感冒,我只是那個……很正常的反應……男人都會這樣的,而且你就在我身旁……」
她停下手邊動作,視線從他臉部往下移,原來他說的是真話,他的問題就只是因為他太興奮了,不需醫生也看得出來。
氣氛變得粉尷尬,兩人都不知該說什麼,她掛上電話、放下記事本,左看右看就是不看他,最後才擠出一句,「你……你這樣……是不是很難過?」
「沒關系,反正習慣就好……」跟她同床共眠的這幾晚,他不是失眠就是作春夢,兩者都無法得到足夠休息。
她提醒他這件事的來龍去脈,「是你自己說的,如果我不跟你一起睡覺,你就不念大學,還要放棄公司。」
「是啊……是我自找的。」他應該改口說,要她每晚獻身給他,可那很難開口耶!
「這樣下去該怎麼辦?如果你總是睡不好,還能念書工作嗎?」她指出事態的嚴重性,有如處理公事一般冷靜。
「那不然……」他吞了吞口水,全身緊繃得快爆炸了,「我……我可不可以抱你?像一般夫妻做的那樣?」
他這問題似乎點燃了一條電線,從他的眼神到她的眼神,全部在發熱發光!
「我不一定會跟你做夫妻。」她的回答讓他心底一沉,但她接著又說︰「不過,我願意做你的情人,所以你可以抱我。」
「耶?」他花了半分鐘才听懂這話,她的意思是說……她承認他是個男人,而且有資格仿她的情人,甚至可以擁有她!
她觀察著他的表情,從痴呆到清醒,從清醒到狂喜,從狂喜到不知所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