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總管點了頭,又問︰「該把她安置到哪兒呢?要帶到少爺的寢房嗎?」
「這……」雷仲遠猶豫了一下,「好吧!先帶到‘竹軒’等著。」
「是。」周總管應遵,便走上前去帶走麗蓮。
熱鬧的大廳里,只有高談闊論、飲酒作樂的聲音,誰也無暇主意到一名侍妾的離開。
***
夜已深,宴會終于散去,雷家也恢復寧靜。
雷仲遠送走了賓客,向父親告退後,才帶著一身的酒意走回「竹軒」。
他向來有海量之稱,但今晚每位賓客都前來祝賀,讓他也不禁喝得有些過頭了,現在只覺得腦中昏沉沉的,連看也看得不甚分明。
才一堆門入房,他幾個大步走到床邊,使整個人趴倒在床上。
「小安,給我端杯茶來……」他呼喊著自己的隨從。
但小安卻沒有應聲,只因他根本不在這房里,稍早周總管把麗蓮送來「竹軒,時,小安就推測,今晚應該不需要他來服侍,所以早早就回自己房里休息去了。
房里只有一盞燭人透著光亮,麗蓮坐在暗處,張大了眼楮望著這景象。
雷狀元他……他是不是喝醉了?才會連她坐在這里都沒看到,這可怎麼辦才好?該找誰來幫忙呢?
麗蓮細思一番,決定走出房去找人,這時,雷仲遠的聲音卻讓她停住腳步。
「茶,快給我來……」他眉宇深鎖,似乎很難受。
麗蓮定住了,愣愣的看他一眼,不知怎地,她的雙手竟自動端起桌上的茶壺,倒了一杯八分滿的茶,遲疑地走近趴在床上的男人。
在她靠近時,雷仲遠大手一揮,差點弄倒了她手里的瓷杯,「茶在哪兒……」
「這兒。」她跪在床前的階梯上,將瓷杯子送到他面前。
雷仲遠吃力的撐起身子,人手一把包住了她拿著杯的小手,不但包住了她的顫抖,也包住了滿杯的清香,就著杯沿喝光了那杯茶。
喝盡了水後,他長長的嘆了一口氣,嘴角流下一滴茶水,見狀,麗蓮想都沒想的就拿抽了替他擦去。
「幫我寬農……」他仍舊以為身邊的人是小安,根本沒留意到身邊有一股芬芳的氣息。
寬衣?麗蓮征愣了一會兒,差點以為是自己听錯了。
但她不能不听話的,不是嗎?從今天起,她就是他的侍妾了。
于是,她放回茶杯,忐忑的幫他月兌掉足下的雙履、頭上的冠帽,接著……接著她就開始不知所措了。
「快點……」真奇怪,今天小安的動作怎麼慢吞吞的?雷仲遠有些不耐煩了。
麗蓮咬了咬下唇,終于動手去解開他的腰帶,然後一件一件月兌下他的外衣,當然,在這個過程之中,她除了生澀的動作外,還有臉紅和心跳。
最後,他身上只剩下一件單衣了,隱約露出他年輕健壯的身軀,麗蓮羞赧的移開視線,心想,這應該就夠了吧?
她費力的拉起被子替他蓋上,但這時,他突然又一陣咳嗽。
「咳!咳!」他不顧腦中的沉重感覺,掙扎著要坐起身。
麗蓮驚慌地看著他,不明白他的突發情況。
「我要吐了,快!」他只覺月復中一陣翻涌、惡心,令他難過得受不了。
麗蓮聞言,連忙四處張望,終于看見了角落處的一只銅盆,她趕緊取餅來放在床前。
「老天……」雷仲遠低呼一聲,隨即吐出酒宴上的佳肴。
麗蓮看他吐得厲害,忍不住伸手拍拍他的後背,希望他能好過一些。
斷斷續續吐了兩、三次,他總算將該吐的東西都吐光了,喘著氣要抬起頭來。
麗蓮趕緊轉身再去倒一杯某,而雷仲遠在醉眼朦朧中,只看到她嬌小的身影,心想,莫非他真是醉得厲害了,怎麼小安今晚看起來特別矮小呢?
唉!酒果然不是什麼好東西,他嘆口氣搖搖頭。
他接過雨蓮遞來的茶杯,以茶漱口後,胸口才覺得舒爽些,便又一頭倒向床。
雨蓮看他總算好些了,才將銅盆移到後室去,雖然那穢物的味道實在不好聞,但她還是勉強忍住了。
走回床邊以後,望著他閉著眼的俊俏臉龐,著實讓她發愣了好一會兒.她說不上來自己怎麼會有這樣的感覺,反正一雙眼就是無法自他的臉上移開。
少爺……少爺他長得好好看幄!這樣凝視了好一陣子,她連自己都覺得不好意思的臉紅了,天!她這是在做什麼啊?
發現他額頭冒出了些汗珠,她拿出手絹—一替他擦干,听著他逐漸安穩的呼吸,她才確定他沉睡了。
這時,她突然想到自己,因為雷仲遠還沒同她說過話,也沒交代要怎麼安置她,現在她該到哪兒過夜呢?
她苦笑了一下,索性跪在床邊的階梯上,雙手枕著床沿,輕輕的閉上了眼。
這就是她來到雷家的第一晚,皇上和公主們听了可能會挺訝異的吧?
合奏曲
這並不是偶然的哦
我的琴弦
你的雙手
竟能這樣演奏起來
且到……我們的心跳合而為一
清晨,溫煦的南風吹進窗內,陣陣鳥啼傳來,淡淡的花香也隨風飄來。
雷仲遠從頭疼欲裂的噩夢中醒來,只覺得自己像是被砍成了兩半似的痛苦。當他睜開眼楮,看見滿室的陽光,這才發覺天大亮了。
怎麼沒人來叫醒他呢?小安跑哪兒去了?
咦?有種香味。是花香嗎?不,不太像,應該是像一種粉香的氣味。
他疑惑地一轉頭,就看見一張小臉出現在他的面前,她枕著一雙小手,閉眼沉睡著。
二十年來,這還是第一次雷仲遠醒來時,發現有張女性的臉和他相對。
她好小啊!這是他唯一的感覺。
她看起來不只臉小、鼻子小、嘴唇小、耳朵小,雙手也好小,就不知道她的眼楮是大還是小?總之,她看起來就像個十二、三歲的小女孩,而這樣的一個小女孩怎麼會睡在他的床邊呢?
或許這是夢境吧!再不然就是他酒醉眼花了。此刻他腦子里還是昏沉一片,分不清什麼是真、什麼是假。
他也沒想要坐起來,就只是躺在枕頭上,默默地看著面前的小泵娘。
餅了好一會兒,他伸出手,很輕很輕地踫了她的臉頰一下,象是在踫觸一個幻影似的,擔心她會突然消失。
是軟的、是暖的,他稍稍安心了一點,確定這不只是個瓷女圭女圭而已。
可就這麼一踫,讓麗蓮眨了眨睫毛,睜開朦朧的大眼。
兩人是如此接近,他連她最細微的動作都看得一清二楚,很快地,他就發現她有一雙水靈清亮的大眼。
「嗯……」麗蓮還是睡眠惺松,一時之間不知道這是怎麼回事?
「你是誰?」雷仲遠仍是側躺著,沉聲問著床邊人。
「我……我……」她的眼楮霎時睜大,認清了眼前的事實,臉頰驀地一紅。
「說話。」他低聲命令,沒忽略了她羞紅的雙頰。
麗蓮看著他發愣了一下,突然全部都想起來了,她昨晚伺候了雷仲遠一夜,所以就這樣枕在床沿睡到了天亮!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冒犯……」她慌忙遠離,跪在離他兩步之外。
香味飄遠了,令他莫名地覺得有些悵惘,但他很快就收斂心神,單手支起身子,「你是誰?我怎麼從來沒見過你?」
他向來不讓丫環、奴婢近身的,何以她會出現在他房里?
「我……我叫何麗蓮,是皇上所賜,來服侍少爺您的,昨晚……昨晚周總管和小安哥領我進來房里後,我就一直傳在這兒了。」
「皇上……」雷仲遠從縹緲的記憶中搜尋,終于想起的確是有這麼一回事。
麗蓮靜靜地看著他,只覺得眼前清醒時的少爺,比酒醉時更英氣逼人,讓她不敢多看人又想偷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