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之,現在的她一點也不像自己,又或者該說,跟十八歲的她有落差。
不過外貌改變就算了,對她打擊最大的,莫過于從小相依為命的爸爸已經過世了。
媽媽在她小二那年過世,從此父女倆一起生活,爸爸很疼愛她,從小到大不曾罵過她,她和爸爸可說是全世界感情最要好也最麻吉的父女了,她還說了,將來長大後要好好孝順爸爸,帶他去環游世界。
結果,爸爸已經死了?
當時的她身體不停地顫抖,完全無法接受這個事實,她甚至連爸爸何時過世都不知道,只記得和爸爸兩個人開心的生活,想起和爸爸一同生活的點滴,她再度濕紅了雙眼。
為什麼一場車禍醒來,她會忘了過去八年的事呢?她不記得自己的大學生活、交了哪些朋友,還有,也忘了爸爸是何時生病,又是何時過世的,她無法相信這一切的事,因此隔天她強行離開醫院去爸爸長眠的墓園。
從墓園回到醫院後,她便因為高燒而陷入昏迷,直到昨天下午才醒來。
老實說,她以為自己醒來後,會發現原來這一切都是在作夢,爸爸沒有死,但是教她失望了,她不是在作夢,這是現實人生。
爸爸走了,往後不就只剩下她自己一個人了?以後她要怎麼過日子,要怎麼生活?一直以來都是爸爸陪在她身邊的,想到以後只剩下她一個人,她就覺得很難過也很無助。
齊若瑩難過的哭著。此刻的她不只傷心,還很不安,她哪有辦法照醫生說的放松心情?
此時病房的門被推開,一個高大英挺的男人走進來,手上還提著東西,齊若瑩噙著淚水,看著男人。
男人當然也瞧見她對他的困惑與防備,不過他並不在意。「很抱歉,我回來晚了,公司臨時有事,讓你一個人在醫院,我順便幫你買了粥,是你最愛吃的翁記虱目魚粥。」
齊若瑩沒有說話,只是紅著眼楮看著面前的男人。
他說他叫做邵暮庭,跟她一樣是二十六歲,在大一下學期和雙親搬到他們家附近租屋居住,不過升上大二沒多久,他的雙親在一次意外中喪生,是她爸爸向左鄰右舍募款幫他處理雙親的後事,之後她父親還收留了他,而他則是當起她家鐘表行的學徒,成為她父親的徒弟,直到他大學畢業去當兵前,他們三個人一直都住在一起,他還說他們的關系像家人一樣親密。
雖然邵暮庭長得一表人才,眼神也不像是在說謊,但對她而言,他完全就是個陌生人,她根本不記得任何有關他的事。
只是,當她車禍醒來,周圍除了醫院的醫護人員外,他也在病床旁邊守著,看起來一臉擔心,而且,他也知道她最愛吃翁記的虱目魚粥,顯然真的認識她。
而那天也是他開車載她到爸爸的墓園,他若不是父親的徒弟,又怎麼會知道她爸爸葬在哪里呢?
起初她的心好亂,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相信他,不過他看起來不像個壞人,再說他應該沒有理由騙她,什麼都沒有的她,他騙她做什麼呢?
邵暮庭將手上的東西放到桌上。「怎麼,要我再自我介紹一次嗎?」
「不用了,不過你怎麼會這麼快就回來了,工作不要緊嗎?」兩個小時前他接了通電話,說要先回公司一趟。
「你放心,我是公司主管,只要每天早上去公司交代工作就行了,有什麼事的話,秘書會打電話給我。」邵暮庭拿起病床的長型餐板,將虱目魚粥的碗蓋打開,將粥置放在餐板上。「先吃粥吧。」
齊若瑩看著餐板上的虱目魚粥。醒來後她一直在忙著接受各種震撼的消息,一直沒機會問他,為何自己會跑去喝酒,還喝得醉醺醺的呢?「邵暮庭,我想問你,你知道我為什麼大半夜的跑去喝酒嗎?」車禍隔天她醒來沒有多久,警察來替她做筆錄,不但給了酒架紅單,還告訴她她犯了公共危險罪,她才知道報案跟送她到醫院的人都是邵暮庭。
「自從師傅過世後,你的心情一直很低落,那天又想到以前的事,所以才跑去喝酒的。」
听到這個原因,齊若瑩感到不可思議。「沒想到二十六歲的我竟然變得這麼沒用,居然因為心情不好就喝醉酒撞車,這樣不是會讓在天上的爸爸為我擔心嗎?」她不是應該要振作起來,不教爸爸擔心嗎?
「可能是你一直無法接受師傅過世的事實。」
「是這樣嗎?」的確,知道爸爸已經不在自己的身邊,她真的很難過,可是也不能因此跑去喝酒買醉,她不知道為何八年後的她,個性會變得如此軟弱,一點也不像自己。
「好了,粥要涼了。」邵暮庭將湯匙拿給她。
「謝謝。」齊若瑩接過湯匙。
盡避忘記邵暮庭的事,不過她覺得自己應該要相信他才對,他長相帥氣,又是公司主管,看起來就是很優秀出色的社會精英,若不是真的認識她,根本不會每天留在醫院里辛苦的照顧她。
說真的,她住院的這些天,若不是有他在她身邊,她還真的不知道失去記憶的自己該怎麼辦。
齊若瑩低頭吃粥。「對了,醫生剛剛來巡診了,他說了我兩天後就可以出院,可是我不想再住院了,我想出院,我想回家,醫生也說了,回家後看見熟悉的人事物,也許我可以恢復記憶。」她很想快點想起以前的事。
「你要回家?」邵暮庭頓了下。
「怎麼了,有什麼問題嗎?難道我爸爸不在了,連我家的鐘表行也不在了?那麼我該怎麼辦?沒有家,我該回去哪里呢?」沒有家的話,她該何去何從?
邵暮庭眉頭深鎖。「不是那樣,師傅的鐘表行還在。」
「真的嗎?你沒有騙我?」總算听到一件讓自己寬慰的事。
「我沒有騙你,只是鐘表行那間房子,已經許久沒人居住了。」
「許久沒有人居住,為什麼?難道我也沒有住在家里?為什麼?還有,你不是說你也住在我家的嗎?」她對這八年來的事,真的一無所知。
「師傅兩年前走了以後,鐘表行就關門歇業了,我因為工作的關系得前往美國一陣子,你怕一個人住在家里會觸景傷情,所以暫時先搬到外面租屋。」
「原來如此。」是啊,怎麼可能會不觸景傷情,盡避她失去過去的記憶,但可以想像自己那個時候應該跟現在一樣很難過很哀傷。「可是,我真的好想回家。」現在的一切對她而言都很陌生,因此她想回家,想回到自己熟悉的地方去。
邵暮庭看著她無助的模樣。「沒關系,既然你想回家,那我們就回去,不過在那之前得請清潔公司的人去打掃一下。你听醫生的話,兩天後再出院,到時候打掃好了,我再帶你回家。」
「好。」齊若瑩點頭,繼續吃粥。
現在,她身邊就只有他了,她能依靠且能告訴她過去這些年發生的事的人也就只有他了,不听他的還能听誰的。
雖然他的話不多,表情看起來有點酷,也許是天生的,不過她並不討厭他,也沒有不想跟他接觸之類的感覺,她想,大概是因為他們曾經一起生活,因此就算她失憶不記得他了,依然對他有著莫名的信賴。
現在她的腦子無法想太多事,單單爸爸過世,對她而言就是個重傷害,有個人能依靠,讓她有個喘息的空間,令她稍稍放了心。
希望回家後,她能快點想起以前的事。
兩天後,齊若瑩出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