壓上宰相 第13頁

「我、我不討厭你呀,我覺得你是個好人,很听話,也很配合,對我又好,常常……」她不知道還能夸獎他什麼,這個男人與她的相處時光並不長,應該只能算稍稍熟悉的陌生人,她雖然整日跟在他左右,逼他喝藥,讓他挨針,這也不過是醫者與病人的相處模式,可是她為什麼如此信任他?待在他身邊一點也不覺得不自在,甚至是享受這種心安的感覺,有好幾回他喝完藥睡下,安詳無害的表情讓她也好想蜷窩在床鋪的另一邊、蜷窩在他身旁好好睡一覺,這樣的情緒,稱之為喜歡?

「你也喜歡我嗎?」她沒答完要給他的回覆,反問他。

穆無疾沒料到她反將他一軍,但他不像她迷惘,因為在他心里老早就有了答案,只是他一直拒絕去坦誠心意,害怕一腳踩進去之後會傷害她,極度不願預見自己的死亡會替她的將來帶來無止盡的哭泣。

但此時,她的表情迷人可愛,她的聲音茫惑天真,她反問他時用了「也」這個字眼,他可以在他娘親面前說謊,也可以自欺欺人,卻無法騙她。

「如果,要找個人來因縛住我,讓我不得不為那個人努力活下去,在我斷氣之前還得思量如何安置,無法將她輕易拋下,那麼——我貪婪地希望那個人是你。」

她怔得做不出反應,只是緊緊反握住他的手,用著她自己未曾察覺的力道努力想包覆住幾乎是她一倍大的手掌。

「你怎麼說?」他不是一個願意吃虧的男人,他也想知道她會如何回應他。

他的視線咬住她,不讓她逃避,她也沒想逃避,望著他的容額,她听見了自己在說話,無論是她的嘴,還是她的心——

「我……想成為那個人。」

「即使我可能比你早走?」

「說不定我明天坐在椅上煎藥時,被一條毒蛇咬到或是午膳吃飯時噎著,就換我比你早走……我不相信誰一定會比誰先走這種推論。」

「說的也是。從小我爹娘總擔心我這具病身子很難養大,結果世事難料,我爹卻死得比我這個病兒子更早,生與死……不是我說了算的。」

「嗯!」她頷首,搶著道︰「擁有求生意志比任何一帖藥都更有效,你不只要相信我,更要相信你自己,這樣我會更有信心能治好你!」

他點頭,有將她這番話听進去,她看著他眉宇松揚,也跟著松了口氣。

「好了,我們談完了。」他朝她露出一抹笑靨。

是因為方才彼此確認了心意,所以……她才覺得他笑起來變得好誘惑人嗎?他的一舉手一投足,都像在勾引人,就連他僅是伸手將他的黑發緩緩撩到耳後,都牢牢吸引住她的眸光,口中唾液快速分泌,快過她吞咽的速度,咕嚕。

「我的忍耐也到極限了。」

「咦?」

他勾唇,眼眸因為笑容而微眯,這一眯更是魅態橫生,她終于知道他為什麼整夜說話的嗓音都那麼低那麼沉那麼炙熱——

「你忘了嗎?你對我下藥。」

「呀,對哦——」

而這帖藥,是皇甫一族最最自豪的無人能擋,神佛亦會動情生欲,夫妻間共享床第樂事的必備良方!

藥效根本還沒有過去!

她、她、她、她的處境危險了!

第五章

竟然忘了她手上有解藥,唉,笨什麼呀!

早點跟她說嘛,害她以為他用極強的自制力戰勝了藥,白白強忍這麼久,很傷身耶,只要喂他吃顆解藥不就沒事了。

不過,還是遲了一步,因為——她是在隔天早上睡醒睜眼時才記起自己的小藥囊里的那瓶解藥丸子。

她揉揉腦側,一直覺得有東西在戳她的頭——原來是珠花頭飾,昨夜沒來得及拆下。她正要解下它,有雙大掌先一步替她溫柔取下珠花,接著她被抱進一具不比她溫暖多少的胸膛,讓她好想反過來替他搓搓暖。

穆無疾甫醒的聲音很像昨夜意亂情迷時的迷人,唇瓣輕輕掃過她的鬢發及耳廓。「告訴我你的閨名是什麼?」

都這麼熟了,瞞著他不說她的名字似乎太見外了,她抿抿嘴,決定跟他說了,但說之前有一個強烈要求——

「你發誓不可以笑。」

「我發誓不笑。」

「小蒜。皇甫小蒜。」她自己邊說邊嗤之以鼻,臉蛋輕皺起來。

「蒜?蒜苗的蒜?」

她悶悶點頭。

「你笑了?!」她好像听見悶笑聲!

「我沒笑。」嘴角怎樣也不能在此刻上揚,否則只有一個字,死。

「你明明笑了!」

「我明明沒笑。」

「哦——」她懊惱地將腦袋埋在軟枕里。「什麼小蒜嘛!難听死了!我也想有一個念出來好美好美的名字!像剛剛你問我名字的時候明明氣氛這麼好,我要是接著說出一個很悅耳的名字,你一定就可以說‘真美的名字,人如其名’,然後嘴就親過來—一不過你不能縱欲過度,太操勞會搞壞身體的……呀呀,我已經氣到語無倫次了,重點是,我沒有好美的名字!」

听得出來她非常非常的介意,介意到光是說出她的名字都好似耗費掉她所有的勇氣。

「皇甫小蒜,小蒜、小蒜、小蒜……」他輕喃,反覆再反覆,繚繞在嘴里,彷佛正品嘗咀嚼。

「你不要一直念啦!」不美,一點都不美,就算用他那麼好听的聲音念出來也不美啦!

「我喜歡你的名字,小蒜,听起來好可愛。」

她沒有一個美名,但仍換到他壓覆過來的甜美親吻,稍稍讓她比較釋懷些。

「只有你說它可愛……我討厭它,討厭到努力想把它改掉,但我爹硬是不替我改,所以我才向他撂狠話,我會找到一個重癥病患,然後治好他,只要我能做到,我爹就同意讓我改名字。」這是賭注,賭她能不能擺月兌這個臭蒜名。

「那個病人就是我。」

「嗯嗯。我才正苦惱要去哪兒找病人,就在街上拿到你娘派人四處發閱的榜紙,所以我就來了。」

「但我喜歡你的名字,改掉多可惜,小蒜。」他馬上就喊得好順口。

「可是改名字是我懂事以來最大的心願,而且蒜很臭……」最後這句咕噥絕對佔了最大嫌惡的主因。她又繼續埋怨,「我爹每次都叫我皇甫小蒜頭皇甫小蒜頭的,難听死了!」

「皇甫小蒜頭?」嘿,這名字更討喜。

「你不準這樣叫我!」她翻過身來與他鼻眼相對,凶巴巴道。

「可是它真可愛。」他吻吻她光潔玉白的額心。

「哪里可愛了……」听起來真像敷衍她的蹩腳謊言。

他吻吻她的眉,吻吻她的鼻,再分別吻吻她圓鼓的兩頰。「無一處不可愛……」他用他的溫唇在回答她。

「我又不是在問你我哪里可愛……」被吻到頸側時,她敏感地蠕蠕肩,分不清是想避開滑癢的吮舐,還是想讓自己更貼近他的唇,好方便他更大範圍地溫潤自己。

就在頑皮且貪婪的薄唇往鎖骨下方挪去時,她立刻彈跳起來,左右手巴住他的腦袋將它扳正。

「不行!適當的運動有益身心健康,但是太過縱欲會傷身體!」按按他的脈搏,她不甚滿意地晃晃腦,從床榻爬下,不急著找衣裳遮掩小巧嬌軀,反而先從藥囊倒顆小黑丸塞到他嘴里,確定他乖乖咽下後,她才拎起散落周遭的襦衫,一件件套回身上,最後將長發從襦衫里撩出,側著身子回視他的神態哪里像個青澀小丫頭,幾乎美麗得就是個大姑娘了。

「你要沐浴嗎?」她拿出好幾把曝干的草藥問他。

「你確定那叫沐浴嗎?我以為那叫炖雞湯。」反正都是一桶水加上各式草藥下去悶熬,步驟一模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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