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雅玟聞言,心一跳!沒听到周垂意回答,背後倒是有路人出聲了。
「小姐!」一位戴著安全帽的騎士喊她回神。
「咦!」她吃一驚,連忙轉過頭。
「小姐,妳可不可以站旁邊一點?我的摩托車出不去。」一位騎士禮貌地請她借過。
「啊……好。」她倉卒地讓開,隨即趕緊離開現場。
罷剛路人喊她那一聲,不知道小意看見她沒?她回到自己停車的地方,稍微猶豫後,還是將車子發動,然後騎離學校。
半途,手機響了,她听到大悲咒的鈴聲,卻沒有接起的動作,僅是從後照鏡看著自己戴著半罩式安全帽的臉孔。
大學里面的女孩們,其實和自己外出的穿著並沒有相差太多,但感覺卻完全不同。最重要的還是氣質吧,出過社會和沒出過社會的差別會很明顯。已經工作滿三年的自己,大概沒剩什麼學生氣息了。
若是戴些年輕的小飾品呢?腦海里出現的,是剛才歪著脖子詢問周垂意的那個女學生,戴在耳朵上的可愛耳環晃來晃去的,笑起來好像也加倍甜美了。
罷好等紅燈,方雅玟下意識地探手到安全帽下模著自己完好的耳垂。她一直都沒穿過耳洞,理由是討厭痛?那種可怕的事情,光用想的就全身發冷。
可是……望著路邊的一家銀樓,她發起愣來,直到被後面的車輛按喇叭了,才趕緊騎到銀樓門前停下。本來是要騎走了,她卻盯著放在面前那塊「無痛穿洞」的招牌好久好久。
最後,她還是走進去了。再出來時,她面色難看,雙耳還鄉了一副穿洞用的耳環。戴回安全帽的時候一直覺得好疼,她馬上後悔了,在心里痛罵廣告不實;更讓她覺得悲慘的,是自己的蠢。
就算再穿十個洞,不管做什麼,都絕對無法改變她年長小意一只手都數不完的歲數。
以前從來沒介意過的事情如今卻變得異常計較,自己心里已經有某種感覺變了,那是連說謊否認都會覺得可笑的明顯。
想象著她站在周垂意身邊,和女同學站在周垂意身邊的兩個畫面,那種不適合的感覺讓她悶悶不樂。
她早該知道,愛慕小意的女生絕對不會少,他要是……
都還沒聯想完,方雅玟的淚水就滑出來了。
「……咦!」感覺到面頰的濕意,連自己都好震驚。只是稍微假設一下而已,她竟然會感到這麼大的打擊。
情緒灰敗地回到公司,同事一見她就好奇道︰
「雅玟,妳不是說不回來了嗎?」
「計畫改變。」她虛弱地走到自己的座位坐下。發呆許久後,掏出手機。
螢幕顯示的未接來電讓她抿緊嘴,她打開手機蓋子,然後按下周垂意的號碼。
「小意,你還在等我嗎?我突然有工作,所以今天的事取消了,你想做什麼就去做吧。」她說。然後切斷。
趴在桌上瞅住手機,之後都沒有再響起,她閉上眼抱在胸前,不覺喃道︰
「我是在干嘛啊……」淨做些無意義的事。
因為已經跟媽媽說不回去吃飯了,所以她干脆和同事去聚餐。在一問新開的日式居酒屋里,大家盡興地吃喝玩樂幾個小時,大概是工作壓力解除,到最後都快失控了。由于方雅玟覺得酒很難喝,所以僅意思意思小啜兩口,倒是有人起哄時不小心把酒灑在她身上,弄得她一身酒味。
同事們吵吵鬧鬧,她走到包廂外安靜的地方,看著表,握住口袋里的手機,結果還是忍不住打給周垂意。
「喂?」那方傳來周垂意好听的聲音。
「小意,你在哪里?」她問。
「在家。」他回答。
她一愣,月兌口道︰「你沒有出去玩嗎?」
他並未立刻回答,只說︰
「沒課我就回家了。」
「是……是嗎……」為什麼他不和同學一起去呢?自己真是無聊,居然用這種小手段做試探。她低下頭。「……小意,我跟同事吃飯,喝酒了,你來接我。」
把地址和店名告訴他,方雅玟回到包廂知會同事,然後走出店門。已經十一點多了,由于不是假日,路上沒什麼行人,在等待的時候,忽然發現對面有個很小的社區公園,于是她走過去,坐在公園椅上。
路燈下,有好幾只蛾繞著燈光飛來飛去,夜晚稍有寒意,涼風吹拂,她听到腳步聲,不覺抬眸,就見一個人影朝自己走來。
「妳沒有在店門口。」周垂意微微蹙眉道。
她卻只是道︰「你不是開車來啊?」
周垂意十八歲生日那年就考到了汽車駕照,因為他並未告訴她,所以之後等她知道的時候,又是驚訝又是意外。教她生氣的是,他居然平淡地對她說︰「以後妳就不能說我連駕照都沒有。」
今天,原本想要他全程開車載她去玩,讓他當司機的。
「我停在附近。」周垂意道。因為看不到人,所以他才停車下來找。「很晚了,妳不該一個人在這里。」他站定在她身邊。
「總覺得听過類似的話。」很久以前吧。她搖頭晃腦地回想。
「妳身上的酒味好重。」他聞到了,說道。
她一愣,回答道︰
「我跟你說我喝酒了啊。」她招手要他坐下。「你這麼高,我抬頭說話很累。」
周垂意瞅住她,最後還是坐在她身旁。
「妳不回家?」
「嗯,想坐一下。」她望著兩人在地上的影子。「大概是喝太多了吧。你要我走直線給你看嗎?說不定等一下我會大吵大鬧、胡言亂語呢。」兩手撐在椅上,她前後搖晃著身體,看起來就像是真的醉了,所以做出不大平常的舉動。
「小心。」他扶住她的手肘,避免她往後仰倒。
她卻方向一偏,倒在他身上。他敞開的領口里,有一條水晶項鏈,亮晃晃的,迷了她的眼……還有她的心。
「無論我做什麼或說什麼,明天一定都不記得了吧。我頭好暈啊……」她搭著他的膀臂,低語道︰「腦袋也亂糟糟的……小意,我想問你一件事。」
「什麼?」他問。
「你到底……到底在想什麼呢?你是怎麼想我的?你答應永遠陪著我,是因為一時興起,還是被我這得不得已?你、你對我……到底是什麼感覺?」她說完後抿住嘴,並未抬頭看他。
周垂意一愣,垂眸凝睇著她,好像在思考什麼似,隨即啟唇問︰
「妳醉了嗎?」
「我醉了啊。」不然她才不可能問這種事。
周垂意不語。忽然,他伸手到她頰側,撥開她的發。
「耳朵……」
「咦!」她一嚇,忍不住閉上眼縮起肩膀。「呃……痛……」因為打洞而還在發熱發紅的耳垂,被他冰涼的指尖一踫,就像是觸電一樣。
「妳穿耳洞。」他低聲說道。
「對、對啊。好看吧?」她糗窘地胡亂說。
「是嗎……」他冷冷的掌心貼上她耳朵附近的肌膚。「我記得妳說過妳很怕痛,花錢在身上穿個痛死人的洞,是笨蛋才做的事情。」
「什麼!我哪有說過……」她狼狽地往後縮。
周垂意握住她的手,讓她停住。
「怕痛的話,為什麼這麼做?」他問道,然後,慢慢地啟唇說︰「我沒見過比妳更愛逞強的人。」
「我……」她抬起眸,卻看到他雙目直視著自己。
美麗的眼楮,里面只映著她一個人的模樣。
周垂意望著她,良久,慢慢地道︰
「老是因為無聊的事逞強,所以人生變得很辛苦。個性不好,沒事欺負小孩子,只顧自己,卻無視別人的心情。」
優美的嘴唇講著貶抑的話語,但是卻非常溫柔地撫模她疼痛的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