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浪小迎春 第28頁

「呀?這、這種事你干嘛記這麼牢……」花迎春小臉微紅——雖然她也私底下悄悄算過啦,不過她算了好久才算出來,不像他連想都不用想就月兌口而出。

「孩子乖嗎?有折騰你嗎?」

花迎春本以為嚴慮應該會質問她瞞著他懷孕的事,沒料到他問的全是孩子的事……而且好像沒打算教訓她耶。

花迎春馬上放了心,說起話來也雀躍許多,有了活力。

「孩子很乖,以後一定也是個乖寶寶。我跟你說哦,我作了一個夢,夢里有個小男孩繞在我身邊跑,一直喚我娘,他長得好可愛,漂亮極了,比較像你,只有笑起來的嘴巴像我,不過男孩子像你比較好,像我就太女孩相了。我猜這胎是男孩子,就是我夢里的那個男孩子,他要來給我做兒子呢!」一肚子的孕事沒人可分享,害她只能老纏著肚里孩子說話,說不定肚子孩子的舉動是捂住耳朵嫌她吵哩,呵呵。

花迎春像找著了最好的听眾,手舞足蹈地邊比畫邊開心講著,「我這些日子一直在替他想名字,家寶、來喜、旺財這三個你覺得哪個好听?『家寶』是因為他是家里最重要的寶貝;『來喜』是因為他的來臨讓我好歡喜;『旺財』當然是希望他一輩子有財,不用愁吃呀穿的——」

嚴慮對她想了如此長日子的名字敬謝不敏,完全不列入考慮。

「靚。嚴靚。」靚,漂亮美麗,女孩合適;靚,沉靜,男孩合適,男女皆通用。肚里的孩子性別可不一定會因為她的夢境就拍案定讖。

「不好听!」花迎春哇哇大叫,實際上是不滿意自己完全沒有參與到替孩子取名的這件大事。而且嚴靚、「嚴禁」,兩者念起來一模一樣,光用耳朵听就感覺這孩子的性情絕對構不上溫柔體貼愛撒嬌——

「就叫嚴靚。」他說了算。「靚兒,喜歡你的名字嗎?」他輕拍她的肚子,得到了回音。

「叫花家寶!寶兒,這個名字才好,一听就知道你是娘的心頭肉、心肝寶貝!」她跟著疊只手上去,硬要搶回取名的大權。

「靚兒。」嚴慮撐起身子。

花迎春一驚,直覺伸手要去扶他,他卻笑著阻止她。經過一夜休養,他的傷口仍痛,但已在能忍受的範圍,對他一點也不礙事。

他握住花迎春的雙手,將她鎖在十指里,然後緩緩低下頭,耳朵貼在她肚子上,像在听著孩子的回應,他每叫一次「靚兒」,臉上的表情就溫柔一分。

花迎春第一次看見他露出如此柔軟溫和的神色,明知道他這樣對待孩子,身為娘親應該要很欣慰,可是他只單單對孩子好,她很吃味。

他貼在她月復間的景象是她曾經幻想過無數回的,初為人父的他與初為人母的她,共享著親昵的一刻。

她第一次發覺孩子會動,緊張不已,身旁卻沒人陪,她的惶恐沒人分攤,她也好想跟嚴慮說說孩子的事,孩子踢她、孩子夜里還拿她的肚皮當鼓敲、懷孕四個月左右她的腰常常酸軟不已、夜里腿筋抽搐,她咬牙頂著大肚替自己推拿……好多事她都是自己孤單去做,好多喜悅也都是自己孤單去發覺。對她而言,這些事她都做得來,只是覺得寂寞,那時她就會想著︰要是嚴慮在,多好

她忍不住動手撫模他的黑長發。「你听見孩子在說什麼?」

「他說他喜歡嚴靚這個名字,絕對不準叫他花家寶。」

「騙人,他哪可能會這麼說!」明明就是他自己在嫌棄她辛苦取的好名兒。

「我親耳親見的。」嚴慮堅持這說法,就是欺負她沒有好本事把耳朵貼到自個兒月復間去听個仔細。

好半晌,花迎春才發覺他是逗她的。

逗、逗她?!

這不像嚴慮會做的事情。他說話向來正經,正經到有時還會訓斥她的輕浮——她哪里輕浮了?她只是有幾次學起自個兒稿子里的女角兒,想對愛人說些甜蜜的情話……好吧,也許有幾句是輕浮了點、放浪了點,挑情了點,可她也只對他一個人說呀。

一個妻子偶爾從背後環抱住正在趕圖的丈夫脖子,拿肉麻當有趣地在他耳邊吐氣,問他︰消夜想吃銀耳蓮子湯?雞絲面?還是我?

然後,她的下場當然不會太好,被嚴慮拎出房門外,以關門上大鎖的方式來回答她——他三種都不要。

一個妻子偶爾嬌俏地坐在丈夫腿上,用縴縴玉指在他胸口輕輕點寫著情詩「一面風情深有韻,半箋嬌恨寄幽懷,月移花影約重來!」

多濃情蜜意啊,連她都覺得這舉止簡直甜蜜得讓人感動想哭,所以她繼續要甜絲絲的手段,繼續在他的胸前題上一句又一句再一句——

她的下場,同樣淒慘。她被嚴慮誤以為很有興致替他分憂解勞——那時他正應客人特殊央求,要以詩詞為紙,糊滿書房的每扇窗、每道門。那可不是太輕松的事,他花了兩夜的時間抄著一首又一首的雅詩奇詞仍不足夠,所以他替她準備好一大疊紙,以大碗盛上八分滿的墨,將詩興大發的她挪到他身旁的小幾桌邊,讓她陪著他在一夜之間趕出了一千五百張墨寶!

苞這樣的他成親,她光用一根指頭就能數出他說笑的次數——因為一次也沒有——這樣的他又怎麼會逗著她戲弄,而且心情看起來還真喜悅?

是因為孩子的關系嗎?

「我都不知道你這麼喜歡孩子。」花迎春低喃道,眼眶濕熱。

嚴慮的大姊嚴雲時常抱著孩子回娘家,嚴慮極少與孩子親切互動,連孩子都怕他。

「我自己也不知道。」在當爹之前,他絕對相信自己對孩子的「喜歡」只有微小到不能再微小的一丁點,甚至要說「討厭」也很貼切。但知道了「他」真真實實存在著,就在她身體里孕育著、成長著,他第一次成為「爹親」這個陌生的身分,他卻完全不排斥,心也跟著柔軟起來。

「你要這個孩子,對不對?」花迎春問著,以為他要跟她爭孩子——只要孩子,至于她,可有可無。

「當然要。」他斬釘截鐵。

「那……我呢?」花迎春咬唇,干脆厚顏一塊問了,也渴望得到他這麼堅定不移的肯定答案。

嚴慮在她月復間抬頭,與她相視。

他沒有立刻回她「當然也要」,這讓花迎春很失望,但他也沒有馬上說不要……花迎春心里還是抱持著一絲絲希冀,她屏住呼吸等待,時間漫長得好難熬,她雙拳深深陷入枕間,想握住包多勇氣。

他就這樣看著她,眸子眨也不眨,看得她直淌冷汗,終于,他的唇線有了動靜,她的喉頭好緊,等待宣判——

「你在胡思亂想什麼?你以為我是隨便誰生的孩子都要嗎?」

是……是她太駑鈍嗎?

這句話的意思是……因為是她生的孩子,他才會喜歡,才會這麼想要?

這是否就是所謂的……愛屋及烏?

「還听不懂?」人說孕婦的反應會變遲鈍,他本以為是傳言,現下倒是真的相信這種說法,因為面前的這名孕婦就是血淋淋的實例。

嚴慮不想再打啞謎,直言道︰「我要你。就算沒有孩子,我的答案也不會改變。孩子是額外驚喜,他的存在只是讓我更確定我早就決定好的打算。好,現在你還有什麼疑惑,一次問清楚。」

「你剛說……決定好的打算是指……」

「成親。」

「跟我?」

「跟你。」

「為什麼?」

「我想,你也想。」

「我才沒有想……」她嘴硬。

「好吧,那是我很想。」他讓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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