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牆小紅杏 第21頁

「沒關系,你氣我什麼都可以說出來,不要悶在心里。」他制止她凌虐自己已經夠昏沉的螓首。

「我……」陸紅杏咬唇,光看著他,幾乎覺得自己快要被恐懼滅頂。「伯父,我好害怕……我不知道該怎麼辦了……」她逃避地將自己藏在被子里,藏住自己難看的哭相。

「什麼事讓你害怕?你說給我听,也許我能陪著你一塊商討出解決的方法。」範寒江的手隔著衾被,擱在她肩頭上,給她撫慰的力量。

她一定會失去他的,失去這個讓她情竇初開、讓她勇敢努力將自己打理得這麼好的男人,無論她現在選擇沉默不語,或是壯士斷腕地坦白她的情意,她都會失去他的……

她會害怕,說了,他拂袖而去,從此不認她這名佷媳,視她為悖德之徒。

她會害怕,什麼都不說,默默看著他身邊陪著那麼美好的溫柔姑娘,她又該置自己于何地?

如果沒有他再噙著輕笑,要她好好保重自己,她一定會完全棄自己于不顧,將自己變成一塊荒地,任憑雜草叢生、任憑荒廢虛無。

「紅杏,你想說什麼,就像方才那樣大聲說出來,你不說,我永遠猜不著姑娘家的心思。天底下沒有解決不了的事,說出來讓我听听,不過你若太小題大作,莫怪我取笑你呵。」

真的該說嗎?該讓他與她的關系,結束在她手上嗎……

「紅杏?」

驀然,衾被被一把掀開,陸紅杏探出手臂倏地將他抱住,範寒江怔住,身軀教她餓狼撲羊之姿給震得踉蹌,好不容易穩住兩人,想張口詢問她,話卻先讓人給堵了回來——以唇。

唇瓣上傳來咂吮的熱痛,鼻間全是胭脂水粉香,陸紅杏的臉龐因為過度貼近,使他無法凝聚視線將她瞧明白,只感覺貼熨在他的臉頰上,有溫溫熱熱的濕意。

她咬疼了他,在他抽息的瞬間將芬芳小舌探進他口中,輕輕踫觸他的牙關,她的十指在微微顫抖,卻又異常堅定交迭在他腦後長發,將他按向她,承受她的唇舌洗禮,她在哄誘他,要他為她棄守、要他為她瘋狂,要他主動將她納入深處,與她交纏。

腦子里又渾沌又清晰,渾沌的是理智,清晰的是情愫,心里有塊頑牆在崩塌,坍垮的聲音與心跳融合為一,心窩口的脈動跳得多急,頑牆粉碎的速度便有多快——

「範寒江,我喜歡你,我喜歡你!我喜歡你——」她的聲音喂哺在他口中,因而變得有些含糊。

她一定是病得很嚴重,竟然豁出去地將自己的情意全盤傾來,她是情難自禁也是絕望悲鳴,她不想說的,想要繼續裝傻下去,她還想要當他的佷媳婦——如果這是唯一還能和他維系的關系——可是她自己將最後一絲的希望給摧毀殆盡!

範寒江听得好清楚,每一個字,每一個字,明明白白。

「你……」

陸紅杏離開他的唇,方才才將他摟得死緊的雙手,這一回卻做出完全相反的舉止,使勁將他推得遠遠的,甚至不顧自己腳步虛浮,把範寒江一路推呀推地推出門外,嘴里嚷著要他出去,要他離開她的房間,仿佛剛剛甜蜜相親只是他的幻覺,是他過度渴望的幻覺。

「你出去!走開!走開——」陸紅杏費盡所有力量將他推出房門,反手關門落閂,靠在門板後頭癱坐在地,用手緊緊捂住自己的雙耳。

她孬種,敢做不敢當,有種說出自己的心意,卻沒種听他嫌惡的回答!

她把這一切全都毀掉了……

靶覺背靠著的門板傳來輕叩聲,陸紅杏只是反復低叫著要他走開,捂起的耳朵里,听見的全是仿佛身處在空蕩蕩似的房間里所激發的回音,走開……走開……就這樣默默走開吧……

範寒江當然沒走,他靜佇在原地,心里還在擔心著陸紅杏,卻忍俊不住地笑了。

「紅杏,你說的,是真的嗎?」

當真喜歡他?將他視為一個男人在喜歡著?

「走開——」陸紅杏仍掩耳嚷道,壓根沒听見他問了什麼。

「……那真是太好了。」

因為他——

亦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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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好了?」

林老爺驚愕得合不攏嘴,不確定自己從大夫口中听到了啥字眼。

「不……我是說,好遺憾。」

範寒江在笑,笑得好溫柔、好靦腆、好滿足——在他診出林老爺罹患不治之癥的當下。

「你的表情一點也不像遺憾呀!」哪有人報悲時會笑成這副甜蜜幸福的模樣?!笑到連兩顆眼珠子都快眯得看不見!

「我家大夫向來都笑臉迎人,他不是在幸災樂禍,絕對絕對沒有這個意思。雖然您的病情嚴重,但我家大夫一定會用盡所學為您治療,至少讓您在人生最後一途里可以走得安詳——」

「我呸呸呸!一個笑得好像我得絕癥是天經地義的大夫,一個狗嘴吐不出象牙的奴才,你們這間藥鋪等著被砸吧!」林老爺甩袖走人。

小梔子被摔門聲震得縮縮肩,搖頭一嘆,轉向範寒江,嘆息聲更加濃重。

「大夫,你心情很好呀?」小梔子干脆掛上「今日休診」的木牌。範寒江的狀況一點也不合適看病,哪個上藥鋪的人不是身體不適或頭痛胃痛肚子痛,要是範寒江對每一個人都拿這張笑臉去接客,不出三個時辰,這間小藥鋪會被砸得找不出半塊完整的門板。

「嗯,非常。」範寒江頒首坦白。

「看得出來。連病人病得那麼嚴重你都可以好像在恭喜他一樣,你的心情真的很好。」和前幾日判若兩人。「有什麼值得開心的喜事嗎?」

因為紅杏說喜歡我。

「大夫?你別只是傻笑呀。」都還沒回答他的困惑哩。

「因為我喜歡的人也說喜歡我。」

小梔子一听,眼楮都亮起來,他興致高昂地拉來椅凳,「你向她坦白心意了?」

小梔子嘴里的她是劉家小泵娘。

「還沒。她說她喜歡我,卻又將我推開,我也不明白。」

「姑娘家怕羞呀!這叫欲就還推!」沒想到劉家小泵娘的手腳這麼快。

「怕羞?這兩字實在不太合適套用在她身上……」

「會嗎?我覺得她看起來怯生生的,說話聲音也小小輕輕的,標準的賢妻良母!」劉家小泵娘是全天下男人都會喜愛的類型!

「賢妻良母?」範寒江仿佛听到多不可思議的形容字眼。

「賢妻良母。」小梔子也不厭其煩重復一次。

「梔子,你說的是誰呀?」範寒江覺得兩人好似在雞同鴨講,完全搭不上邊。

「劉家小泵娘呀!難道……你不是在說她?」

範寒江搖頭。「我在說紅杏。」

小梔子五官一扭曲,「大夫!你看中的人是那個佷媳婦?!」他失聲叫。

「嗯。」

「她一點也不適合你呀!她看起來太潑辣了!你這種溫性子的人一定會被欺負,我不騙你,你選劉家小泵娘比較好啦!」劉家小泵娘會相夫教子,陸紅杏只會毆夫揍子吧!

「紅杏只是性子耿直,有話直說但絕無傷人之心,她更不會欺負人,只是為求自保而將自己武裝起來,紅杏她很好。」

「好到跟你當了那麼長時間的伯佷媳你才發現她的好嗎?」

「我想,問題是出在我身上。」出在他的魯鈍、他的拙笨。

「天呀,我實在很想當你在說笑話,可是你看起來好認真。」小梔子一直幻想要是劉家小泵娘嫁進藥鋪來,那麼藥鋪子里仿佛開了一朵空若幽蘭,滿室生香,如此一來工作起來也能特別帶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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