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做啥?你的手好濕啊……」
弄得她黏搭搭的,還有一股……腥味?
「青衣,你──你晚膳吃了魚啊?」那她拿來的燒雞怎麼辦?
「紀淵……」司徒青衣再也支持不住,整個人往她傾靠,兩人抱個滿懷。
跋緊摟住他縴瘦的腰以免下滑,溫熱的呼吸就噴吹在她耳邊,她渾身上下部發起燙,好擔心他會察覺她心底隱藏很久的秘密悸動……
「青衣,你……這樣……你會讓我不小心高興的啦……」其實她想輕薄他很久了,老天爺故意考驗她,這小小的婬念今晚就要美夢實現了嗎?天、天哪,連自己在說什麼想什麼都已經亂糟糟了。
他的面頰貼上她的,觸感是她夢寐以求的軟綿綿嬌女敕女敕,她好希望自己能像個思春少女心花朵朵開,但是……但是……但是──他的臉實在是好冷啊!
紀淵總算察覺不對,趕緊仔細嗅聞,掌心下的濕黏充滿鐵銹嗆鼻的味道……
是……血?是血?!
她乍然驚慌失措,焦急地疊聲問︰
「哇!怎麼了?青衣!是你的血嗎?你受傷了!怎麼回事啊?」發生什麼事?為什麼會這樣?「啊!你哪里受傷了?會不會死啊?青衣、青衣!拜托你,不要死掉啦!」太過傷心慌張,一把鼻水就要噴出來。
「快……走!」司徒青衣虛弱道,全身重量壓過去。
原來還清醒著!她趕緊撐住他。
「青衣、青衣!你千萬要活著喔──等等、等等啊!」這個姿勢很難使力,她要扶不住了啊!
「要走之前,先把東西拿出來!」
一個男人的吆喝加入,紀淵從司徒青衣的肩處看出去,隱約見得一抹銀閃朝她襲擊,她拖著司徒青衣難以動彈,情急之下只能順勢坐倒避過,那人卻一掌揮過來,她只得又抱著司徒青衣滾開。
一連串的連續動作讓她呼吸急促得快要暴斃,嘴里卻還要不停嚷著︰
「喂喂喂!你有沒有搞錯啊?好歹也等我站穩了再打,趁人之危算什麼英雄好漢!」真不要臉,下輩子詛咒他長得像面皮!
「把東西拿出來!」
絲毫不給她休息的余地,又是連著好幾刀直砍。
我滾!我滾!我滾滾滾!紀淵滿頭大汗,死命翻滾,驚險擦過刀鋒!其中一刀眼見就要踫到司徒青衣的背,她想也沒想,直接探出自己的手護住,恰恰削去她臂上一塊肉!
傷處熱辣吃痛,她直想流眼淚,抱著司徒青衣滾到牆邊才停下。
「可恨哪──身體發膚受之父母!你有沒有听過啊?你居然連我爹娘都給一並得罪上了!」疼死她了,把她的皮肉還來啊。「什麼什麼什麼東西?我給你個南北啦!你只會這句?沒有別的話了啊?」她大喊道,嘴上就是不饒人。
看對方惡狠狠地又要劈過來,她順手模到燒雞,使勁地一頭砸過去。
「啊!」燒雞的汁液飛入眼內,甚是刺激,蒙面男子捂住雙目嚎叫。
「最好瞎了!」她趁此空檔,很快地翻過身,將已經半昏迷的司徒青衣靠牆扶正,兩指按他頸脈,幸好還算穩定,她這才稍微松氣。「青衣,放心,等我一下,我幫你報仇喔。」她道,左右看了看後,把他的腰間衣帶抽出來,拿在右手中當武器。
「紀……」他無力說得再多。
「不要緊,你要相信‘大哥’我很厲害的啦!」她嘿嘿用著輕松的口吻說道。眼微眯,總算得以好好站直身子,想要瀟灑地甩甩受傷的左臂,結果痛得她齜牙咧嘴。
那名蒙面男子亦已擺月兌雙眼的刺疼,和她對望。
「不想死的就走開!」凌厲喝道。
紀淵頓住,旋即跺腳氣得牙癢癢的。
「你!你干嘛搶我的話說?可惡,我很想要說一次的!」書里的英雄好漢都會來上這麼一句,這個家伙居然敢奪走她期待已久的台詞!「你剛才共砍了我一十三刀,揮了我五掌三拳,我還偷看到你本來想踢我一腳,沒成功就讓我笑兩聲,哈、哈!」很用力地笑給他听。
蒙面男子冷眼看著她,眸神鄙夷。
她哼哼幾下,回道︰
「瞪什麼瞪?比眸子大啊?我也會啊。」奮勇撐開眼皮,快要爆血絲。「膽敢傷害青衣,我絕對不會輕饒,現在算你要還十倍,一共是一百三十刀加上五十掌和三十拳!」連本帶利喔!
男子只當她是個瘋子,索性直接手起刀落!
「又想偷襲啊?太賴皮了,至少數個一二三嘛!」紀淵側身避過,只覺利風刮得額面隱隱生疼。
可──惡啊!絕對、絕對是她比較高強的!
倏地抖動手里的衣帶,一條淺色痕跡瞬間疾飛而出,「當」地脆響,柔軟的布料竟是憑著巧勁震開了男子手中的銀刀!
男子心下驚愕,刀面反射出她得意的笑容。
看吧!她咧嘴一笑,隨即清咳正經道︰
「就算你不想死,我也不會讓你走的喔。」
嗯……這樣說有沒有更神氣?
第四章
他的生活,一直都是相當單純的。
就因為鮮少有過大的起伏,所以也不會遭遇太多的意外。
頭一回受傷──真正能稱之為「傷」的傷,是在十四歲的時候。
「青衣,你瞧我帶了什麼東西來。」已經恢復「正身」的紀淵笑呵呵地道。
司徒青衣規矩地坐在大石上,看著這個明明比自己小三歲,卻還諶自己喊她「大哥」,然後佔了不少便宜的義結金蘭。
她一臉神秘,從懷中掏出一小串的……爆竹。
「那個很危險的。」他道。不應該拿來玩。
「咦?」她睇了一眼彩色的爆竹。道︰「不會啦,這個很漂亮的,拿火點著它的話,它會飛到天上去,然後變成有顏色的星火喔。」
飛到天上?
「……會在地上炸開才對。」他溫溫說。
「嗄?不對不對啦,會飛上天啦!」她就是比他更大聲。
司徒青衣狐疑地瞅著她。「我記得那都是掛在門口放的,不會往上飛。」今年過年的時候,因為爺爺腰疼,他有親自幫忙點燃過。
「……那一定是你記錯了啦!你看這個明明是有顏色的,弄出來當然是很美麗,跟只能在街邊牆角亂跳的那種不同,會和人家說的上元節煙火一樣喔。」抬頭挺胸地要他再仔細瞧瞧。
她說得非常誠懇可靠,就像……當年她騙他衣裳是他爺爺做的,所以兩人並不陌生,結果順便結拜的那時候一樣。
他不禁背脊發涼。
「不,紀淵,我想……這只是尋常的爆竹而已……」
「才不尋常呢,一定是你搞錯了。」紀淵從懷中掏出火折子。「它會沖到天上變得花花的啦。我弄給你看。」沒幾下就將之點燃。
「紀──」他緊急站起身想阻止。
罷燒著的爆竹沒有成為掛天星火,反而在紀淵手里霍地爆開!
她給嚇得一甩,剛巧丟到司徒青衣身上。
「哇!青衣啊──」
然後,劈哩啪啦、劈哩帕啦。
那一次,他因為胸月復有不少灼傷,所以躺在床上半個月等著結痂;紀淵紅著雙眼賴在他床邊,手里也包著布條,拚命地對他道歉,還叫他不可以死掉。自己只要想閉目歇息,她就悲忿地大喊著他要死要死了……
那十數天,他幾乎沒有精神在意身體的傷勢,因為,紀淵的行為才真正是教他痛苦的根源……
傷愈後,淡粉色的疤痕相當細小,被覆蓋在衣裳之下,他是男孩子,並無所謂。
只是好像印記。
不曉得為何就給烙上了,此生都會這般跟著自己,無法盡釋地牽扯著。
簡直……宛如紀淵之于他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