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呀,要是小黑死掉,盼盼說不定也活不下去了。」黑盼盼旁邊的小孩童插嘴,終于讓黑絡的注意力往下挪。
「他……」好熟悉的模樣,似曾相識……
呀!「凌霄的小孩?」
他知道黑盼盼一直很愛黑凌霄,只是兩人進展已經如此神速了嗎?這小孩看起來也有三歲了吧?
「當然不是。」黑盼盼搖頭,覺得黑絡吃驚成這樣頗有趣。他以為「白老鼠」能生出什麼東西來嗎?就是因為基因被弄混的他們沒辦法生出小孩,所以她才異想天開來填補這個缺憾——
「這台是我的電腦主機,我替他做具身體,讓他像人一樣能自在活動,準備拿他來當小孩疼,所以小孩像爸爸也沒什麼好驚訝的吧。」她擰擰小孩童彈性與真人無異的 膠臉頰。若不仔細瞧,根本無法分辨出他與正常人類有什麼不同。唯一的缺點是這個假軀體沒辦法跟著年紀成長,永永遠遠就只能是這模樣。
「我才不承認小黑是我爸!」小孩童非常叛逆地甩過頭,小小年紀就可以預見他長大的不孝。
「我會替你加上這項程式的,只要出現『小黑』兩字,就會主動替換成爸爸,出現『盼盼』,你就等著叫我媽吧。」
小孩童倒抽口涼氣,「那我以後在路上看到叫小黑的流浪狗——」心里涌現不安。
黑盼盼回以冷笑,「你只好希望你不會遇到。」否則就可以看到小孩童對著野狗喊爹的奇景。
「盼盼,不要對我這麼殘忍啦……好嘛,我會自動自發喊他爸的,你不要改我的程式啦……」小孩童哭聲淒厲,抱住黑盼盼的大腿磨蹭。但是由于用來代替淚腺的水管還沒裝上,所以他的雙眼及雙頰仍是干干的。
「好,再給你一次機會,你就別讓我『贓』到你背著我又對黑凌霄沒大沒小。」她一指就戳向他的額心,嚴重告誡。
「嗚……」小孩童點頭再點頭。女人,你的名字叫見色忘友!
黑盼盼倒出整個小包包里的東西,終于找到那薄薄的一片——
「喏,凌霄替你們大家要的。」她指尖拈著,遞給他。
「這是什麼?」黑絡滿臉問號。
「身分證!」發出驚呼的人是駱千蝶,她看著上頭的照片,正是此時將她摟在懷里的黑絡。
「照片是合成的,可能會有些不一樣。誰教你們的照片少得可憐……不過全台灣沒幾個人的身分證和現在的模樣湊得著邊啦。」她黑盼盼身分證上的大頭照還是國小拍的哩。
「這樣是不是表示……黑絡他……」駱千蝶激動地攀住黑盼盼的手。
黑盼盼瞧著抖著聲音說話的她,很興味地揚起唇。
「沒錯。從今天開始,他有了新的身分,不再是一個不存在的人,『黑絡』也不只是他的一個代名,他有兄弟姊妹,大哥叫黑澔、大姊叫黑凝、二哥是黑凌霄、最小的姊姊是黑婕,他排行老麼……毫無破綻的身家祖譜我都處理好了。我爺爺之前剝奪的人生,我負責替你們補齊,至于之後你們要怎麼過,就由你們自己去寫吧。」後續的故事,不會再有人插手了。
「黑煉呢?他不在這些名單之中,難道他——」死了?
黑盼盼笑笑地拿起黑凝的身分證,等待遇見她時,也能送她一份禮物。
她翻過背面,亮給黑絡看,「黑煉是你大姊夫噢。」身分證後頭的配偶欄寫得清清楚楚,她已經直接讓這兩人成為名義上的夫妻。
「原來如此——」黑絡了解地點頭,卻沒空再多問什麼,因為他懷里的小小嬌軀哭得一顫一顫的,讓他無法忽視。「小粉蝶,你怎麼哭了?」
「他們……都是好人……真的都是好人……」駱千蝶很努力讓自己口氣平穩,可是才開口,就一路哭到底。「謝謝你們……」她雙手捧著身分證,仿佛它沉重得快要讓她無法負荷。
她誠心誠意將腰彎著幾近九十度,向丹尼斯、白發老人和黑盼盼行鞠躬禮,一人一個,誰也沒漏掉。
「真的,很謝謝你們……」
黑盼盼看著準備離開研究所的黑絡和駱千蝶已經相偕走到好幾公尺外的廊道上,駱千蝶還是不斷回過頭向他們三人敬禮,而且每一回都不含糊,保持九十度,完全日本式的鞠躬方法。
「有沒有覺得……被謝得很汗顏?」黑盼盼扳指算來,駱千蝶已經敬了二十次禮——呃,再追加一次,二十一次。
「她這種感激,比直接轟一拳給我,痛罵我心理變態更讓人難受。唉……」白發老人根本已經不忍再看,轉過身背對門口。這樣就可以不用再瞧見駱千蝶躬身道謝的模樣,看了他揪心。
「而且她還不是表面做一套、心里想一套噢,她表現出來的,還比不上她心里滔滔不絕的謝意千分之一。」黑盼盼听得很清楚,相信白發老人亦同。
「她怎麼沒去想,若不是我們,黑絡根本不會落得現在的下場?她該有的是怨懟,而不是感謝我們……」這簡直是被人捅了一刀還向加害人磕頭謝恩。
遇上駱千蝶這樣的小笨蛋,全天下的加害人都會內疚到無顏見江東父老。
「二十二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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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懂。」
「不懂什麼?」
駱千蝶才再度朝古屋鞠完躬,便被黑絡捉住縴細手臂,加快離開研究所的步伐。也許是獲得白發老人的首肯,他們離開的道路暢行無阻。
「黑絡,你說不懂什麼?別只是氣呼呼往前走呀!你在生我的氣嗎?」
「對。」他回答得很僵硬,像在隱忍著氣焰。
「我做錯什麼了?」
「不要再對他們敬禮了,他們不配!」終于在駱千蝶旋過身,想再來一次九十度大敬禮時,黑絡將她扯回自己面前,兩只大掌自她的腰肢將她架起來,讓她嬌小的身高可以與他平視。
他氣她對他們如此低聲下氣,更氣是因為他,才讓她必須如此!
「怎麼會不配呢?我是真的很感激他們……要不是丹尼斯先生,我怎麼可能進到研究所里,又怎麼能見到『決策者』?」駱千蝶不想讓黑絡花太多力氣撐抱起自己,所以她將手臂攀在他未著寸縷的肩頭,讓自己掛在他臂彎間,減輕他的使力,微紅的小臉努力忽視自己整個身體正貼在黑絡光果的健軀上——他的衣物因為變身成蜘蛛而散在研究所外頭,在兩人走到外頭之前,他都將一絲不掛地撩撥她的羞赧。
駱千蝶保持口氣的平穩,「要不是『決策者』爺爺仁慈,我又怎麼可能順利跟他好好談,他又怎麼肯耐心听我說完話……還有那位盼盼小姐,你知道她給的是什麼嗎?一個活生生的你!她讓你有資格找工作、銀行開戶、考駕照,甚至是選舉投票……你可以享受所有的權利和義務!」
她幾乎想親吻膜拜起手中那張全新的身分證了……好,回去找個小相框把身分證框起來!
「這些听起來沒什麼大不了的。」黑絡不太能感受到她的開心所為何來,只是對她此刻的笑靨明亮燦爛感到高興。
「這些才重要!你覺得稀松平常的事,就是生活呀!雖然它不比你以前的人生起起伏伏,但是,平平凡凡卻又充充實實,這也是我希望你可以得到的新生活……你教我怎麼能不謝謝他們?」駱千蝶笑覷著他。這大笨蛋,應該欣喜如狂呀!怎麼反而像個局外人呢?讓她的喜悅顯得太過火。
算了,反正她熟悉的黑絡就是這樣,對于自己的事,總是置身事外。沒關系,她替他高興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