睜只眼閉只眼 第31頁

「說得義正辭嚴,那幾件事你也沒做,還不全交給保母做,保母比你還盡母職。」花士岳冷冷一哼,對於「未來前妻」的唱作俱佳覺得不以為然。

「不只是母職吧,她連我這個做妻子的『義務』也一塊盡得乾乾淨淨,和你在育嬰室里搞起見不得人的丑事!」要揭瘡疤,大家一起來。

「那已經是過去式,你又說這個做什麼?!」花士岳些微的惱羞成怒。

「沒什麼,只想說,上梁下正下梁歪。所以花漾遺傳到你的血統,去做什麼援交,我一點也下驚訝。」有其父必有其于。

服務小姐送來了兩盤點菜,夫妻倆又暫歇炮火,灌茶潤喉,為下一回開戰做準備,也因如此,一直找不到空隙插話的花漾終於有了開口的機會。

「基本上,你們可以不用吵了,監護權不過是個幌子,就算今天我跟了你或是你,又有什麼差別?我不會去介入你們的家庭,也不想去適應你們的家人,趕快把離婚協議書簽一簽,讓我知道以後闖了禍得找誰出面來保我就行了,其余你們的陳年好事不用再挖出來傷害對方了。」她刻意用著旁觀者的口吻如此說道。

不要一直用言語否定她的存在,無視她的心情,一味自私地嘶吼著她的不是……那些話,只會讓她覺得好難堪。

「你倒不如把那五百萬匯到我的戶頭,每個月的三萬塊準時地付清,我就會離你遠遠的,哪天死在外面也不會麻煩你來上炷香,這樣的條件有沒有更優渥呢?」花漾嘲弄地笑了,再轉向她的母親,「至於你嘛,比照辦理。」

「我不是告訴過你,在你的律師到場之前,你有權保持沉默,不要隨便答應任何條件,否則受損的會是你的權益?」

包廂拉簾被拉到底端,服務小姐滿臉抱歉地站在突然闖入別人包廂里的男人身後,完全來不及阻止他的舉動。

「對不起,這位先生說……他是這場聚會的客人之一……」

服務小姐本來要先進包廂通報一下,誰知那名看來舉止合宜的男士禮貌地詢問到他要找的包廂,竟二話不話地超過她,直接拉開拉簾,而包廂里,每張臉孔都是吃驚錯愕而非見到客人的歡欣,她知道這個男仕絕對不是受歡迎的角色。

「學長?!」這回倒是男女雙方的法律顧問急忙起身,迎向那名不請自來的男人,神情看來很是尊敬,「學長,好久不見了,上回听說你住院,我本來要去探病的,要不是手上案子太多,我一定親自慰問,我有差人送一盒水果去,你有沒有收到?」

「有,謝謝。」雖然不記得這檔事,他還是隨口應道。

「學長,你也是今天雙方當事人的委托律師嗎?」女方法律顧問很明顯的擔心了片刻,生怕眼前的男人是與他站在不同陣線的。

「我的當事人,」他走到一臉呆愕的花漾旁邊,「是她。」自動自發拉開座椅,坐在勢單影孤的花漾右側,「方才我當事人所開的條件全部不做準,我替她拒絕那麼差勁的條件。」他不會讓她的父母雙方那麼輕松就擺月兌為人父母的職責。

「你……怎麼會來?」花漾終於回神,只是還是問的很茫然,盯著他——簡品惇,已經強忍了好久好久的堅強有了龜裂的痕跡。

簡品惇丟給她一件外套,「遮起來。」他不喜歡看她身上露出那麼多令人垂涎的肌膚。

她套上他的衣服,阻離了包廂里過度寒冷的空調,更讓她泛冷的心漸漸有了溫暖。

她是真的不想讓他看到她父母爭吵的丑惡嘴臉,不想讓他知道她的身體里所交會的血緣,竟是來自於兩個如此不負責任的人,她怕他以為她也會變成那樣的人——

「把蘿卜糕吃完,接下來,全部交給我。」

摘下墨鏡,簡晶惇準備要給予敵手迎頭痛擊,絕不手軟。

她本來以為簡品惇所謂的「接下來,全部交給我」是指蘿卜糕之外的食物他要一手包辦,害她還殷勤地替他添炒飯、夾鳳爪、倒熱茶的,誰知道他的「接下來」卻是展開了一場言語廝殺,將她父母給教訓的啞口無言,只能低著頭,喏喏應是——

什麼民法第一○八四條呀,兒童及少年福利法第四十八條呀,她听也听不懂,雖然印象中好像有在向他借來的法律書籍里讀到這些條款,不過完全沒有記憶條款的內容。倒是父母親雙方的法律顧問听的臉色鐵青,頻頻對自己的當事人咬耳朵,她父母親一副又驚呼又抽氣又冷汗涔涔,隨著簡品惇一條條列出的律條,在場四人的氣勢完全被削減為零,情勢一面倒向她,她只要安心將蘿卜糕一口一口送進嘴里兼看戲就夠了。

信任他、依賴他,是她唯一能做的事情。他正與她心目中的「大魔王」對抗,沒有穿盔甲、拿寶劍,他一樣英勇向前,用一張利嘴斬荊殺敵,沒想到他的唇嘗起來溫溫軟軟的,訓起人來卻又這麼堅毅刻薄。

花漾暖暖地笑了,在桌巾之下的手尋找到他的,牢牢握緊他,也感覺到他的回握。

她的,英雄……

最後,離婚協議書上簽了名、蓋了章,她的監護權落在滿臉心不甘情不願的花士岳身上,而雙方每個月必須支付花漾生活開銷各五萬元——因為簡品惇清楚花士岳雖擁有監護權,卻不會願意將花漾接回新家,既是如此,簡品惇開的生活費也是毫不留情,並且連花漾目前居住的小窩也歸於她的名下。而先前花士岳提的五百萬更是直接兩倍數上去,為了他在商場上的名聲及法律上親權遺棄刑責,他也不敢多吭聲去挑戰簡品惇的本領——根據花士岳的法律顧問私下告訴他,簡品惇有本事讓他付出比那個金額更高的代價,最好識相點頭了事,省得賠了夫人又折兵。

「突然覺得好像松了口氣。」

回程的路上,花漾開口的第一句話竟是解月兌。

「不管是哪一邊拿到我的監護權,我都不認為他們會改變態度對待我或是將我捧在手心疼愛,我本來以為面對今天這樣的情況,我一定會崩潰,就算我裝出再冷漠再無所謂的模樣,我都知道自己一定會因為絕望而崩潰,可是我竟然只是覺得腳踏實地,很安穩地站住了腳步……」

「的確不需要為那種父母絕望。」簡品惇口氣冷冷。

若不是他早上進房遍尋不到她,慌張之余也立刻將她昨夜的失常和今早的失蹤聯想在一起,冷靜下來後,在桌上那個全新書包里找到他的《刑法》,更發現夾在書里那張抄了飲茶店店名和時間的小抄,所以他便踫運氣地上門一趟,也幸好他來了,否則她就得孤軍奮戰地面對那種陣仗。

「我以前一直很害怕他們要離婚,有時甚至覺得他們愛怎麼吵、愛怎麼鬧都好,只要讓我還有一個完整的家庭就好。」她把玩手腕上的銀鏈,在金屬撞擊聲中掩飾她聲音里的一些些失落。「我害怕面對他們聯手攻擊我、數落我的缺點、認為我不夠好……我常常夢見像今天這樣難堪的爭吵,我一個人坐在那里,听著他們罵我、不要我、視我為多余,那個夢作了好多好多次,多到我以為我會麻木習慣,但每回仍是哭著醒來。夢里,從來沒有好結局,如果連作夢我都不能隨心所欲地得到美滿的希冀,在現實生活上,我連想都不敢奢想,可是……你來了。」她依身靠在他的臂膀,眼前有一陣薄霧蒙朧了視線,「來得好晚……」

上一章 返回目录 回到顶部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