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苗 第17頁

「不過蓮華姊很菲薄自個兒,硬說她攀下上你,直說芙蓉姊與你才是天作之合,听得芙蓉姊好羞呢,不過言猶在耳,現在蓮華姊卻和你在園圃里……」月芙蕖沒再說下去,但任誰也清楚,此刻月芙蓉必定認為月蓮華嘴里說著配不上梅舒懷,暗里卻使盡狐媚去勾引他,這種要心機的小人手段讓她氣憤。

「你配下上我?」梅舒懷微側著身,戲謔低嗓貼在月蓮華耳邊緩問著。

他瞧她是不屑配上他吧。

「是呀,如果你只是要挑朵荷蓮,芙蓉也是蓮、芙蕖也是蓮,她們都更樂意與你鳳凰于飛。」

「都這種時候了你還說這種話。」真是固執。

「什麼時候了?」

「我們兩人偷情被活逮的時候呀,噢──」他的腳背讓一只金蓮狠踩蹂躪兼偷襲。

「你大哥真該以你這種弟弟為恥!」一張嘴淨吐些混蛋話。

「我不介意你直接上梅莊將這句話當面甩在我大哥臉上。」他的笑容沒有反省,只有鼓勵。

「你以為我進了梅莊還有辦法出來嗎?!」當她三歲小女乃娃那麼好拐嗎?她一腳踏進梅莊,怕是讓梅舒懷五花大綁給囚在房里,叫天不靈叫地不應,只能任他宰割吧!在她月府的地頭都敢這麼明目張膽的欺陵她,到了他的地盤,還奢望他棄邪歸正,待她如上賓嗎?哈!

「你真聰明,笨點讓我欺負不是更好?」他可惜低嘆。

兩人的低切私語,換來月芙蓉更不滿的嬌嗔︰「蓮華姊!」羞也不羞呀?!當著她們兩個黃花閨女及數名小丫鬟面前調情,就不怕她們碎嘴地向爹爹揭了他們的好事嗎?!

不對,如果爹爹知道了這事,恐怕只會開心地笑咧嘴,畢竟能與梅莊攀上親戚關系是全城富賈及姑娘們夢寐以求之事,現在不用花錢請媒人上門提親就能得此乘龍佳婿,他哪有不允的道理?!

「你先向芙蓉解釋清楚我們之間的清白。」月蓮華對梅舒懷咕噥道。她知道芙蓉現在絕對听不進她的話,只有梅舒懷才有辦法替兩人伸冤。

「我為什麼要?」他反問,他巴不得兩人的關系在她們面前呈現出曖昧而混亂的景況,而月蓮華竟然要他費口舌解釋,那豈不與他的理念相悖?

「梅舒懷──」

「答應同我回梅莊,我就解釋。」兩人的耳語持續。

梅舒懷似乎為自己握著她的把柄而顯得洋洋得意。月蓮華口中雖然總是說著她不在意與月府家人的親疏,但不經意之間,她會在家人身後流露出落寞的神色,淡淡的、不讓人發現的、強迫自己的,輕染在眉宇,像個好懂事的孩子,不吵鬧地索求任何事,那種神情……跟以前的他好像,幾乎讓他誤以為看到了自己童年的翻版。

他明白她口是心非,她珍視著與月府人所建立起來的關系──即使這種關系是客套而疏遠的。若非相當珍惜,她的眼神不會因月芙蓉的誤解而顯得慌亂。

「你這個惡霸──」

長指在她俏鼻前搖了搖,「不,我只是奸,一個不吃虧的奸商。我不介意你和我討價還價,不過你得先拿出吸引我的利潤來談,我不做賠本生意。」

這時候,就要將梅家大哥自小到大耳提面命的梅氏家規給執行得淋灕盡致,才不枉大哥辛苦教導,丟了梅莊的臉。

他以為她非要依賴他的解釋不可嗎?!月蓮華倔強地擰眉,決定自己向月芙蓉說清楚。

「芙蓉──」

但她只喚了芙蓉的名字,就換來月芙蓉忿慰的眸光及明擺著不願听她狡辯的表情,其余的話只能窩囊地梗在喉頭,久久,化為一聲無奈嘆息。

梅舒懷這個男人真的會害她們姊妹鬩牆!

誰說女人是禍水,男人的禍水程度絕對不會比女人少一分!

但是……

她垂下頭,三聲無奈地覷向笑得自信的梅舒懷,認命道︰「成交。」

月蓮華賣了自己,就為了不想被月芙蓉誤解。

她後來才知道,芙蓉不是怨她搶走了梅舒懷,而是氣她表面上說一套,私底下做一套的背叛欺瞞──她是真的想和梅舒懷畫清界線,但是梅舒懷死纏著她,捫心自問,她不認為自己的行為構得上背叛之罪……

可是芙蓉認為她是。

梅舒懷很懂芙蓉,就像他能輕易模透她心思一般,對芙蓉也在掌握之間,他真的是個懂蓮的男人……

幾句連她听了都覺得狗屁不通的辯解,偏偏就一針見血地點出了芙蓉潛藏在心底的想法,對癥下藥的兩、三句話,讓芙蓉化怒為笑,到後來還直說要祝福她和「姊夫」永世甜蜜恩愛……

那聲「姊夫」讓梅舒懷听得心花朵朵開,整個人燦爛得好似散發萬丈光輝的金烏,用著炙熱的喜悅笑容迎向每個人。

也不知道他是怎麼跟她爹爹灌迷湯,半刻前爹爹攜家帶眷地排列在月府門口歡送她的那畫面著實嚇著了她,臨行前爹爹還囑咐她「好好去玩」及「別給梅二爺添麻煩」之類的叮嚀,恭送梅舒懷將她帶回梅莊欺陵。

反正她好像什麼也不用做,梅舒懷就會替她將一切安排妥當。

馬蹄喀達喀達的規律行進聲回蕩在小小車廂內,月蓮華偏過螓首,目光落在外頭緩緩移挪而過的街景,因為車廂內有道太過耀眼刺目的日芒,直沖著她進射而來,逼得她不得不揉壓酸軟的眼瞼,躲避那光芒──梅舒懷的甜笑。

「蓮華,你還在煩心六姑娘的事?放寬心吧,她全听進去了,听,她多親熱地叫我一聲‘姊夫’哩。」

萬丈光輝加重亮度,讓月蓮華超想效法後羿,將荼毒世人的金烏給打下來!而那只「金烏」毫無察覺她駭人的念頭,笑開的嘴里仍重復嚷嚷著姊夫、姊夫的。

「你別再笑了。」真刺眼。

「我開心呀。」

「不過是一聲姊夫,有什麼好開心的?」真不敢相信他這種要風得風、要雨有雨的富家公子會為如此小事顯得喜悅──他不掩飾他的喜悅,更要讓所有人瞧見他的喜悅。「如果你這麼容易滿足,我可以再補十次‘姊夫’給你,姊夫姊夫姊夫──」

梅舒懷伸手掩去剩下的七次。

「你叫我‘姊夫’我可不開心。」她上頭排行的只有幾名哥哥和嫁作人婦的姊姊們,這種關系他可沒興致。

她偏過頭,滑出他的五指山。「你開不開心關我什麼事?」

目光瞥見梅舒懷專注地覷著他的手掌,隨著他的視線,她看到寬厚的掌心殘留著方才她嘴唇不經意印上的赤色胭脂,隱隱約約還能勾勒出她唇瓣的形狀。

在她還沒反應過來之前,梅舒懷已先露出賊笑,彎曲長指包覆著掌心胭脂,像個不容別人沾染心愛之物的孩童,小心翼翼將手湊近唇間,一雙微彎的眼直勾勾瞅著她,慢慢張開嘴,將掌心胭脂嘗入口中,甚至很故意發出品嘗的聲音──

月蓮華白皙的粉顏驀地炸開一片赤艷,尤其在看見梅舒懷俊顏從掌心拾起,那抹胭脂染在他唇上的情景,更讓月蓮華覺得一股燥熱在腦門猛燒。

他非得故意在她面前笑得這麼……這麼嗎?

那舌頭……還、還刻意回味地舌忝過染了胭脂的唇,簡直、簡直像個發騷的蕩男──

「我的開心當然關你的事,因為我的開心來自于你呀。」沾上胭脂的薄唇變得艷明,雖然不像刻意點妝畫出來的漂亮唇形,但現在這種曖昧的淺沾粗嘗竟讓他看起來更……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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