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兔追月 第12頁

一人一兔同時抬頭,一個等著看好戲,一個等著尋仇雪恨,可是映入他們眼簾的,卻是因失去兩具挺傲身軀而顯得空蕩蕩的客廳……

第六章

大樓的中庭花園里,幾盞暈黃色澤的燈光投射在步道上,一旁造景用的噴泉流水聲在高樓的圍繞下沉沉回響。

童玄瑋摘下金框眼鏡,坐在噴泉邊,避開燈光來源,夜色籠罩在他周身,只有嘴里叨著的香煙正燃起星亮的紅。

黑幕停駐在他的臉龐,輕而易舉地與五分鐘前的「童玄瑋」產生天大差異--一個是愛笑逗趣的童玄瑋,一個卻是最最真實的他。

應承關站在他身旁,眼光卻不由自主望向自己居住的樓層。

「別擔心,那女人不會趁你不在時離開,她的長相一看就知道是乖寶寶型的,說不定她現在在幫你打掃房子呢。」沉默許久,童玄瑋一開口就說穿了應承關的掛念。

「你故意順著她的威脅恫喝連帶將我拖出來,有什麼話要單獨跟我說?」

童玄瑋輕呼一口,吐出白霧。「外頭真冷,我本來是打算等你回來後將那只死兔子教訓一頓再跟你聊些事,沒想到你帶了一個女人回家,害得我必須窩在戶外打著冷顫和你聊天。」

他頓了頓,勾起笑弧,緩緩念出自己閑到發慌時隨手調查的資料。

「杜小月,如果我沒記錯,這個名字就是那天化文少東婚宴的伴娘,正巧也是他的前任女友……以及那天你陪著喝了一整晚酒的女人。」他的神情看來還不準備聊正事,「要不是熟知你的個性,我會以為你對她念念不忘,刻意去找她咧,現在正好,她自己送上門來。」

「這不是重點。」

「這當然是重點,要不是我將你攆出應氏,你哪有機會與她在‘振道’重逢?如果以後她真不幸進了應家門,記得包個媒人禮給我,二五八萬就好,我不貪心的。」獅子大開口的人還不斷強調自己的善良知足。

「你想太多了。」

「人都帶回家了還狡辯?」童玄瑋取笑著他。

「我所謂的想太多是指--我不是被你攆出應氏,我是自己要走的。」

「無論過程如何,總之,你離開應氏有一半的原因是為了我,所以媒人紅包別想賴噢。」

應承關收回視線,「玄瑋,兄弟這麼多年了,你有話就直說吧,拐彎抹角不是我所認識的你。」

童玄瑋沉笑,果然是兄弟,心里在想什麼都瞞不過彼此。「記得我跟你提過,下一個必須離開應氏的人嗎?」

「Archer。」

「但,他的秘書太麻煩了。」童玄瑋拈熄香煙。

四個月前,童玄瑋在應氏演出一場竊賊入侵的戲碼,目的是在于應家四公子Archer所掌管的國外部機密資料,另一方面也是故意想和統領應氏保全部的應三公平應御飛交手一回。

原因無他,只想挫挫應御飛的自信心,其中並無太大冤仇,純粹惡作劇的成分更多些。

但童玄瑋計畫中到手的資料卻在Archer秘書的縴縴玉手破壞下,一切全做了白工。

「你是指即將成為應家媳婦的齊秘書?」

再過兩個月,Archer和齊娸將舉行訂婚典禮,自從齊娸確定逃不過被婚戒套牢之日起,應家老頭子應漢升每天都開心得又叫又跳,好像要成為新郎倌的人是他一樣,而Archer與未來的應四嫂也開始忙碌地籌備婚禮。

「她怎麼不學學一般的花瓶秘書,有空就在辦公室賣賣風騷、釣釣頂頭上司,偏偏擋在我面前礙了我的事。」

「她是在保護Archer。」

「是呀,她在保護她想保護的人,而我正在傷害她想保護的人,立場不同。所以……我希望她能‘暫時’沒辦法保護Archcr。」童玄瑋抬起眼,望著應承關。

「什麼意思?」應承關皺起眉。

「攆走應四之前,要先攆走齊娸。」

「玄瑋--」

「放心,殺人放火這種事有違我的道德觀,我也不想一輩子背負良心的苛責,我只是要她和Archer產生一些小小的誤會,或許……就像三年前我挑撥應滕德和君清晏一樣,來個無傷大雅的小玩笑。」童玄瑋揚起輕笑,神情卻帶著教人識不清的悵然,他在這場游戲中所得到的樂趣近乎零。

夜色有些灰蒙,缺月隱沒在雲際。應承關知道,這一夜過後,他將被卷入同樣的漩渦之中,再無法月兌身。

「承關,說真的,我很害怕……我已經快要弄不清楚自己要的是什麼,我是那麼想扳倒應氏,卻又投注下所有的心力在替應氏賣命賺錢;我是那麼的恨應家,卻又和你們情同手足,奢望著與你們一樣……」童玄瑋閉上眼,緩緩吐露著他的迷惘。

人前人後,他擁有兩張臉孔,本該區分得清清楚楚,但那條區隔兩者的界線已經變得好模糊,模糊到連他都無法操控……

他恨應家人,卻同時又恨自己不是應家人。

應承關的大掌拍落在他肩胛,「事實上要看開這一切很簡單,只在你的一念之間……或是有人狠狠敲醒你的腦袋。」

童玄瑋無語,只是微微咧嘴,算是給了應承關一個笑。

「你上去吧,那女人還在等你。」

「你呢?」

「我想單獨靜一靜。」

「有時候不要自己獨處才好,孤單會傷身。」應承關意有所指。見童玄瑋又在掏煙,他補充道︰「還有,少抽點煙。」

童玄瑋撇撇唇角,「狂抽煙可不是你們應家人的專利。」

應承關的回答是朝他背脊賞了一記拳頭,換來他的嘻笑痛叫,此時此刻,他又變回另一個童玄瑋。

「上去拯救你的小月亮吧,讓她和那只迅猛兔獨處這麼久,你放得下心嗎?」童玄瑋提醒道。

應承關淺笑一斂,拋下童玄瑋,快步奔往住處,那速度和童玄瑋之前打電話三催四請才願意回來拯救他完全不一樣。

童玄璋嘀咕道︰「什麼兄弟嘛,見色忘友。」

十鼻十

應承關回到屋子時,就見到杜小月整個人爬在餐桌上,桌腳邊那只看起來老大不爽的惡兔正仿效著獵犬才該有的舉動,前腳離地攀在桌腳抓爬,只差沒吠出幾聲拘叫。

「赤免,過來。」主人出聲制止猛兔的胡作非為。

長耳動了動,放棄了追咬杜小月的樂趣,蹦蹦跳跳地窩回沙發上。

「你沒事吧?」

「我、我可以下來了嗎?」

「嗯。你抱著杯子做什麼?」應承關瞧見她小心翼翼地捧著他的馬克杯,苦皺的小臉尚帶著驚恐偷瞄赤免。他還以為杜小月剛才將赤兔從保鮮膜中解救出來,赤兔會對她表示些許善意,沒料到……

杜小月慢慢爬下桌子,在赤兔緊隨的目光中,快速奔到應承關身旁,尋求靠山的保護。

「你們兩個剛剛下是才一個鼻孔出氣,惡整玄瑋嗎?」

「它要喝杯子里的水,我不讓它喝,它就生起氣來狂追著我跑……」兩個戰友只花了十秒鐘就交惡。

「你為什不讓它喝水?」

杜小月又愣又愕地望著他,「你不知道兔于是不可以喝水的嗎?!」

「誰說兔子不可以喝水?」他反問。

「兔子喝水不是會死翹翹嗎?」

「兔子不喝水才容易造成長期月兌水,死亡的機率更大。」應承關彎身拿起掛在兔籠邊的飲水器,注滿煮過的開水,赤兔見狀高興地奔到他腳邊,等到應承關將飲水器放回原處,它便開始啜飲,一副渴了許久的饞樣。

應承關轉身再拿了一個杯子,裝妥茶水後遞給杜小月,「人都要喝水了,何況是免子。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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