復仇情人 第13頁

「苡安--」

這是她在昏厥前的最後一個記憶,因為下一秒一個巨大的力量突然撞擊到她,她好像飛了起來,又好像跌了下去,然後黑暗便攫住了她。

梵騰渾身無力的頹坐在醫院急診室旁的長廊上,心髒卻以激動而強烈的頻率狂眺著,幾乎像是要跳出他的胸口一樣。

他的手顫抖,唇雪白,雙眼呆滯,像是剛剛經歷了極恐懼的驚嚇,至今猶回不了神。

「先生,這個給你擦手。」

一塊沾濕的白紗布突然遞到他眼前,他茫然的抬頭,只見一名護士微笑的站在他眼前,手上拿著浸濕的紗布。

「你的手上都是血,這樣會嚇到其他病患的,麻煩你了。」護士說。

他茫然的伸出手,見護士將紗布放在他手上之後,對他輕點了下頭後便轉身離去。

白色的紗布,紅色的血,可怕的撞擊聲,她倒在血泊里一動也不動的驚恐畫面……

天啊,他到底做了什麼?他到底對她做了什麼?

傷害她、折磨她、讓她難過、讓她淚流,他要她嘗盡媽媽生前所受的所有痛苦,讓她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知道她媽媽在生前曾經犯不如此罪無可赦的事,可是即使如此,他也從沒想過要傷害她的性命呀。

她會死嗎?

不。她不能死,絕對不能死。

他不允許!

他們之間的仇恨還沒有了結,他還沒有親口告訴她她母親曾經犯下的罪行,也還沒有告訴她他恨她、折磨她、傷害她的原因,他甚至于還沒告訴她他是不能愛她,而不是不愛她。

天啊,他到底做了什麼?為什麼要讓仇恨蒙蔽了自己的心?如果她真的有了三長兩短,那他……該怎麼辦?

她不會有事的,雖然流了不少血,雖然送醫途中一直昏迷不醒,但是她一定不會有事的,對不對?

害怕的感覺像狂風暴雨般的不斷襲擊著他,幾乎要把他擊潰。他握緊手中的紗布,浸濕的紗布被他手掌上的血跡染紅,鮮紅的血水觸目驚心的滴了一地,而他卻茫然的瞪著它們,痛不欲生。

「先生。」匆忙的腳步伴隨著著急的叫聲朝他直沖過來。

梵騰渾身一僵,幾乎沒有勇氣抬起頭來面對停站在他正前方的醫護人員。

「先生,你是文苡安的親屬嗎?」護士的聲音從他頭頂響起。

梵騰雙手緊握,面無血色的緩慢抬起頭來。他深黑的眼中充滿了恐懼、痛苦與害怕,整個人緊繃到極點。

「我是。」他啞聲答道。

「是這樣的,你太太現在正轉往二樓的手術室準備動手術。這是手術同意書,要麻煩你先簽名蓋章,我們才能幫你太太動手術。」護士將手上的手術同意書連同一支筆遞給他。

他將她手上的手術同意書和筆接過來,欲在大腿上填寫,怎知握筆的手卻顫抖的完全不肯合作。

「她的傷……是不是很嚴重?」他啞聲問道。

「你放心,你太太的傷勢並不算是很嚴重,不會有生命危險的。」護士保證的回答。這個男人看起來好像隨時都會昏倒的樣子,他一定被嚇壞了。

梵騰閉上眼楮,在心里激動的吶喊著,感謝老天!他的眼眶微微的發熱,鼻頭發酸。然後,他突然想到一件事。

「那她肚子里的孩子……」

「你太太她懷有身孕?」護士驚愕的問道,「這件事你應該要早點告訴我們才對。老天,我必須馬上通知醫生才行。」她說著匆忙的轉身跑開。

梵騰望著她離去的方向,紊亂的腦袋里突然出現了一道清明的思緒。

那個孩子平安無事嗎?還是流掉了?

他--希望他流掉。

如果她想要孩子的話,等她出院傷好了之後他可以給她。等她傷好了之後,他不僅可以給她孩子,也能給她愛。

他已經想通了。

亡者已矣,來者可追。媽媽都已經過世了,而她媽媽甚至于在更早之前就已經離開人世了,既然如此,那他還報什麼仇呢?報了仇之後,又有誰能夠獲得好處?

沒有!

他早應該想通這一點的,如果早想通的話,她也不必遭受到今晚這個劫難,一切都是他的錯。

不過亡羊補牢猶未晚矣,只要她沒事,他們還是有機會得到幸福的,不是嗎?只要她肚子里的那個小孽種不在了。

「梵先生,你的手術同意書寫好沒?」剛剛離去的護士又跑回來了。

「寫好了。」梵騰將同意書遞給她。听見她不會有生命危險之後,他懸掛在半空中的擔憂也跟著平復了。

「不好意思,麻煩你在這個地方蓋個手印。」護士將手上的印泥打開來,指著同意書上他簽了名的地方。

梵騰照著她的指示一一蓋上手印。

「謝謝。我帶你到二樓的手術室。」護士說。

梵騰點點頭,起身跟著她走。

「對了,剛剛我已經告訴醫生你太太懷有身孕了,你不必擔心。」

「她……流產了嗎?」

「還需要會同婦產科醫生看診之後才會知道。你放心,醫生一定會盡力的救你太太和孩子。」

「孩子沒關系,只要大人沒事就行了。」事實上他希望孩子能流掉最好。

「梵先生一定是個很愛太太的好丈夫。」護士看了他一眼,微笑的對他說道。

梵騰的身體微微僵了一下,苦澀的滋味讓他連一個簡單的微笑表情都做不出來。

「希望你太太肚子里的孩子沒事。」護士說。

「為什麼?」梵騰不由自主的沖口道。

護士呆了一呆,不自覺的停下腳步,懷疑的看著他。「什麼為什麼?難道你希望你太太肚子里的孩子有事?」

梵騰渾身一僵,臉上表情瞬間變得僵硬而且難看。

「啊,對不起。」護士瞬間驚跳的道歉,「你的意思當然是問我為什麼要這樣說,而不是……天啊,對不起,對不起,我……我真的很對不起。」

看她一臉自責倉皇的模樣,梵騰只能對她搖搖頭。

他怎麼能告訴她,他的確希望苡安肚子里的孩子能夠在這場意外中流掉呢?因為那孩子根本就不是他的骨肉。

見他好像沒有生氣,護士小姐偷偷的松了一口氣。

「我剛剛的意思是說,小產對任何一個女人來說都是很傷身體的,如果你太太因為這場車禍而不幸小產的話,她不僅傷身還會很傷心,這對一個病人而言絕對不是件好事。」她小心翼翼的對他解釋。

「我會好好照顧她的。」

「我也相信你會。」護士對他微笑。覺得這男人是個難得一見的好男人。

「前方就是手術室了,你可以坐在這里等。你太太手術完了之後,會有人叫你。另外,待會兒可能會有人請你先到一樓的櫃台辦理住院手續,這是正常的程序,我先跟你說一聲。」她交代道。

「好,我知道了。謝謝妳。」梵騰朝她輕點了下頭。

「不客氣。」護士微笑道,然後轉身離去。

第六章

梵騰拿著綴著滿天星的玫瑰花束走進病房里,看護的歐巴桑立刻起身接過將花插進花瓶中,然後便走出病房走到交誼廳去看電視,將空間留給這對奇怪的夫妻。

用奇怪兩個字來形容這對年輕夫妻其實一點也不過份,因為他們真的很奇怪。

她做看護這個工作都快十五年了,什麼樣的人沒踫過,可是就是沒踫過像他們這樣相敬如「冰」,沉默不語、僵到極點的夫妻。

所以每次苡安她老公一來,她馬上就會把空間讓出來,以免自己繼續待在這里會被凍死。

看護歐巴桑離開後,梵騰便坐進病床邊的椅子,靜靜的看著病床上面無表情的文苡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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