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無所事事,所以只能發呆。呃,其實應該說是她很想放空腦袋,無奈她的腦袋瓜卻不听控制,不斷的想起這幾天所作的預言夢,尤其是昨天早上夢見的那一個。
他的腳傷有做處理嗎?還是就這樣讓它自生自滅?
夢里的一切已經發生了嗎?還是如果她現在回家去,也許來得及阻止這場意外發生?
笨蛋!從她開始作預言夢至今,有哪一場預言夢沒成真的?
就算她真的想改變,也敵不過老天的捉弄,就像她明明被他傷得體無完膚,卻仍逃不過在乎他、愛他的命運。即使她不去想他、不去看他、拚命的遏制自己的關心與愛意,但是她騙得了別人,卻永遠也騙不了自己。
怎麼辦?她應該先低頭回去看他嗎?
不行,她不能這麼沒有原則,在他如此錯待她之後,要想她回到他身邊,他至少也要帶著滿心的歉意與愛意親自來到她面前,請求她的原諒和再給他一次補償她的機會,而不是整天在那邊藉酒澆愁,把自己喝得跟酒鬼沒兩樣吧?
他真的是很過份!
不行,她絕不能心軟,即使他的腳真的受傷了,即使他完全不理它而放著讓傷口潰爛,她也不能夠心軟!
深吸一口氣,再用力的吐一口氣好堅定自己的決心。文苡安從客廳沙發上起身,走到廚房里替自己倒了一杯鮮女乃來喝。
時禹哥家的冰箱里充滿各種新鮮的蔬菜水果,讓人即使閉關在家里一整個月也不會餓死。
而家里的冰箱呢?
她光是在醫院就住了一個月,到表哥家又住了半個月,算起來她已經有一個半月沒踏進家門了,家里那個他在婚前特地為了迎合她的喜好所買的五門對開冰箱里還有食物嗎?
瞬間,文苡安用力的搖頭,喝止自己別再想了。
他都已經是一個三十歲的大人了,她還擔心他會餓死不成?真是夠了!
用力的吸了一口氣,她將喝完鮮女乃的杯子洗淨,然後倒置的放在架上晾干,轉身走出廚房。
屋里仍是安安靜靜的只有她一人,她走回客廳的沙發坐下,然後拿起遙控器將電視打開,好讓屋里多點聲音。
可是不管她將電視的聲音調得多大,不管她將電視轉到哪個頻道,結果都一樣。她就是無法遏制住自己的腦袋,不斷的讓他腳受傷的畫面重復在她腦袋里播放著。
真是氣死人了!他只是受了一點小傷而已,她有必要這麼大驚小敝、憂心忡忡、坐立不安嗎?
當初她車禍時也不見他有這麼緊張過,頂多只是態度有了改善,每天都會到醫院去看她,並且一定會在隔天帶一束花去,然後再細心的交代看護她在飲食方面的禁忌。
可惡!可惡!可惡!
他明明就是在意她、關心她的,為什麼還要說出這麼殘忍的話來傷害她?
她說要和他離婚,只是想知道他在乎她的程度而已……
OK,她承認還有一點咽不下心里的那口怨氣,想為自己過去所受的委屈與傷心難過討回一點公道。
可是他卻在口口聲聲說愛她之後,指著她的鼻子說她對他不忠。
他真的很懂得如何去傷害她,也真的很狠。
她看不見他的真心,也感覺不到他的誠意。如果她肚子里沒有孩子的話,也許她會捺著性子繼續與他糾纏下去,可是因為有孩子,所以她不能夠冒險,只能夠離開。
視而不見的瞪著眼前的電視,文苡安終于萬分無奈的輕嘆了一口氣。
承認吧,她在心里對自己說,不管妳有多氣他、多怨他,甚至于曾經恨過他,但是此時此刻的妳只有一種心情,那就是擔心他,非常的擔心他。
閉上雙眼吐了一口長長的氣,她終于妥協的從沙發上站起來,然後走進房間換上外出服,拿起皮包後出門去。
因為按捺不住心里的憂心忡忡與著急,她出門後就直接搭上計程車。
腳上的傷口愈來愈痛,梵騰卻一點想動的都沒有。
隨它去吧,反正也死不了,不是嗎?
屋里一片昏暗,連牆面時鐘上顯示的時間都看不清楚,所以他根本就不知道現在是什麼時候。不過有一點是可以肯定的,那就從窗簾邊流泄出來的光線告訴他現在是白天,而不是晚上。
他究竟窩在這張沙發上多久了呢?是一天還是兩天?
但是不管是一天還是兩天,她不願意回家來,一切都沒有意義了。
他們倆已經沒有未來了,是嗎?
梵騰嘴角微揚,輕輕扯出一抹自嘲的笑。
這是他的報應,是他親手摧毀了她對他的情感,親手斬斷了他們的未來,她不願意再看到他、不願意再與他有任何關聯是必然的,他憑什麼覬覦她能回到他身邊呢?她不反過來報復他曾經對她做過的一切傷害,他就該額手稱慶了。
不,與其讓她對自己這樣不聞不問的,他寧願她反過來報復他,因為只有在意才會生氣。
她該不會真的對他完全死心絕望了,所以才能夠這麼冷靜、平靜的對他不聞不問吧?
「哈!炳哈……」梵騰忍不住的輕笑了起來,笑聲之中卻充滿了苦澀與痛苦。
他還是一個人,到頭來又是他被拋棄了,就只剩下一個人。
爸爸丟下他,然後是媽媽,現在是則輪到她。為什麼他愛的每一個人都不願意留在他身邊愛他呢?他上輩子到底犯了什麼罪不可赦的錯,這輩子要受到這種懲罰?」
他倏然拿了瓶酒,咬掉瓶蓋猛然往嘴里灌。
失去冰溫的酒除了苦澀之外,什麼味道也沒有,卻正好符合他此刻的心情。只是一瓶,兩瓶、三瓶,肚子里灌滿了酒,卻仍填補不了他心里的空洞與空虛。
這就是他今後的生活寫照嗎?
他閉上眼楮感受自己的悲哀。
「喀!」
大門的方向突然傳來喀的聲響,像是有人正在用鑰匙開門,讓歪歪斜斜的躺在沙發上的梵騰倏然渾身一僵,連呼吸都停止了下來。
是她嗎?這問屋子的鑰匙除了他有之外,還有她。
那天時禹帶著他老婆來替苡安收拾私人物品搬到他家去時,他們把她裝著鑰匙的皮包也一並帶走了。這是有意或是無意的,他不敢探究,但是卻暗自期待她能夠用到那把鑰匙,他每一天每一刻,無時無刻不在期待著。
是她嗎?現在正在用鑰匙開門的人是她嗎?
他期待卻不敢睜開雙眼去確定答案,因為他真的很害怕推門而入的人不是她。如果不是她的話……他的胸口猛然一揪,有種心痛到像要痙攣的感覺。
雖然害怕到心痛,他還是緩緩的睜開了雙眼。
下了計程車望著眼前這棟房子,文苡安突然有種近鄉情怯的感覺。
她猶豫不決的轉頭,只見剛剛載她來的計程車以分秒必爭的效率,迅速的絕塵而去,讓她連後悔的余地都沒有。
她無奈的垂下肩膀,又深吸了一口氣,這才再度面對眼前這間曾經載滿了她所有希望與失望的房子。
「咦?梵太太是妳嗎?好久不見。」
身後傳來訝然的聲音,讓文苡安倏然回頭,只見隔壁三號住家的林太太正定出她家庭院大門,身上穿著整齊的外出服,像是打算要出門。
「妳好。」文苡安對她微笑的點點頭。
林太太是社區的主委之一,為人熱情又熱心。她嫁給梵騰搬到這里住之後,第一個主動與她敦親睦鄰的人就是她,附近的傳統市場也是她帶她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