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湛娜氣喘吁吁的蹲低身子,躲藏在停在路邊的車子後頭,小心翼翼地眼看四方,耳听八方,就怕被追逐她的人找到。
她的心跳如擂鼓,心怦怦怦的好像要從胸口里跳出來一樣。
她將雙手按壓在胸前,除了感覺到狂跳不已的心髒外,還有劇烈起伏的胸口,這種感覺是那樣的熟悉,卻又是那樣的陌生。
「嗶!」
被她當成屏障物的車子突然嗶了一聲,嚇得她差點跳起來。
她轉頭,就見一名晃著鑰匙,身著淺灰色套裝,懷抱一疊文件的上班女郎繞過車,從駕駛座那邊坐上車。
湛娜沒有多想,立刻打開眼前已經解鎖的車門,溜進車子里。
「拜托,小姐,有人在追我,借我躲一下,載我一程好嗎?」她對被她驚嚇到,倏然回頭看向後座的車主苦苦哀求。
對方以一臉懷疑的表情瞪著她,沉默的打量了她一下,確定她應該是無害的之後,才點頭道︰「把車門關上。」
「謝謝,謝謝你。」湛娜趴伏在座椅上,一邊把車門拉上,一邊以感激的語氣向對方道謝。
車子發動,緩慢地駛出停車格,然後離開巷子,開進大馬路的車陣中。
從後照鏡看見那抹站在路口的高大身影,離自己愈來愈遠,湛娜這才慢慢地松了一口氣。
當年她就是用這種方式逃離債主才遇見他的,而今,她卻用同樣的方法來逃離他,他大概怎麼也想不到吧?
李燁,她的金主,她的……前夫。
第一章
靶謝老天,她上班的這間店有後門。
湛娜拚命的往前跑,在暗巷里穿梭。她的腳步聲在無人的巷子里響起回音,呼吸急促到快要喘不過氣來。
她必須跑快點,跑遠些,不然被抓到就完了。
她,湛娜,今年二十四歲,名門大學畢業不到兩年,本來應該有個充滿希望的未,結果卻因為父親簽賭職棒欠了一債,躲得不見人影後,父債女兒還的害她被地下錢莊四處追討逼債。
原本朝九晚五薪水頗高的工作,也因為老是有黑道份子在公司樓下守株待兔而丟,害得她現在只能在龍蛇混雜的夜間娛樂場所工作,因為這些店大多都有靠山也有保鑣在,那些討債集團不敢隨便上門尋穢找碴。
她以為這樣就能躲過那些吸血蟲,可惜她大錯特錯了。
餅去一年多來,為了躲債,她白天的工作換過六個,晚上工作的店前前後後也待過三間,過了今天晚上之後,她可能又要換地方了,因為對方如果今天沒捉到她,明天、後天肯定還會再來這里找她。
之前她被對方捉到過兩次,兩次都吐盡她胼手胝足賺來的一點積蓄,對方放話要她乖乖地最好別再躲債,否則下回再讓他們捉到肯定會要她好看。
她又不是笨蛋,當她還不了錢的時候,不逃不躲還能怎樣?難道要讓他們捉去賣?所以她只能逃跑。
可是也因為如此,她每天都過著提心吊膽的日子,生怕第三度被對方捉到。
可惡,債又不是她欠的,為什麼要由她來還?她到底做錯了什麼事,老天要這樣待她?
穿過暗巷,來到車子川流而過的大馬路邊,她氣喘吁吁的抬頭看向霓虹閃爍的招,想確定自己所在的位置,卻被出現在眼前的招牌嚇得差點魂飛魄散。
不可能的,她跑了這麼久,不可能都在原地打轉,不可能!可是——
站在距離她約十公尺遠,守在門口的討債集團成員倏然看見她,大叫,「她在那!」
湛娜嚇得雙眼圓瞠,轉身再度鑽進暗巷中拚命的往前跑。
跑跑跑,她到底要跑到哪兒,才能擺月兌他們呢?
跑跑跑,她到底要怎麼做,才能擺月兌這一切呢?
她覺得好累,覺得快要喘不過氣,覺得與其要繼續過這種日子,不如死了算了——,如果這真的是她的命運的話,她絕對不向命運低頭,絕不!
再度穿過暗巷來到大馬路邊,她看見一輛亮著臨時停車燈的車子停在路邊,車主正拉開車門坐進車里,她想也不想的就往它沖去,一口氣拉開車門,跳進車子,把車門關上,再迅速的趴伏在後座。
「拜托……有人在追我,求求你讓我躲一下。」她喘息著,向愕然轉頭查看的車主哀求。
背光的車主看了她一眼,再抬頭看向車窗外。
「拜托你,求求你。」
對方再看她一眼,二話不說便將車子開上路。
藉由後照鏡,湛娜看見那些追她的黑衣男子兵分兩路,順著馬路兩端追尋她,沒有人看向她所在的這輛車子。
所以……她逃過這一劫了嗎?她安全了嗎?
驚嚇讓她的腎上腺素激增當街狂奔,卻也讓她在放松下來後,頭昏眼花、搖搖欲。
湛娜趴在後座的皮椅上用力的呼吸,感覺胸口幾乎要炸開,耳邊充斥的全是自己激狂的心跳和呼吸聲,以至于沒听清楚車主和她說話的聲音。
「他們為什麼要追你?」李燁問道。
她抬起頭來,茫然的看向前方,繼續用力的喘著氣。
「他們為什麼要追你?」他從後照鏡看著她問道。
她眨了眨眼,深呼吸了幾次,才有辦法回答救命恩人的問話。「討債。」
李燁挑眉。「討債?你向地下錢莊借錢買名牌嗎?」
這個女人看起來年紀不大,有張漂亮的臉蛋、姣好的身材,但卻過于濃妝艷抹、渾身閃亮。她穿著細肩帶小禮服,手提LV皮包,半夜出現在這不夜城,一看就是個剛從夜店玩出來,崇尚奢華享受的享樂族。
不過為了享樂而搞到被人追債,這也未免太夸張了吧?
「名牌?」湛娜愣了好一會兒,才恍然大悟的低頭看著她提在手上的皮包。
「這是一個朋友去大陸玩,買來送我的仿冒品。不過即使是仿冒品,也是我所擁有最奢華的東西了。」她喃喃低語,笑容自悲且自憐。
「誰欠的債?」
「父債。」
「所以你並不是剛從夜店里玩出來?」
「玩?如果賣笑讓人玩也算是玩的話。」
「賣笑讓人玩?什麼意思?」李燁不禁皺起眉頭,沉聲問。
「意思就是——」湛娜猛然住嘴。自己干麼對一個不相干的外人吐露這麼多私事?
她是怎麼了?酒喝太多了嗎?還是剛才跑得太激烈了腦部缺氧,才會這樣毫不設防的對一個陌生人有問必答?
她閉上眼楮,確定自己的思緒重新恢復清明之後,才將眼楮睜開。「先生,真的很謝謝你見義勇為的對我伸出援手,不好意思耽誤你太多時間,可不可以請你把車子開到路邊,讓我下車?」
「這麼快就要過河拆橋了?」
湛娜輕愣了一下,不禁皺起眉頭。「我沒有這個意思,只是不想耽誤你的時間。」
「我現在沒什麼事好讓你耽誤的,你大可放心。」
看這男人並沒有將車子開到馬路邊的意思,她不由自主的慢慢握緊拳頭,開始覺得害怕。她該不會自以為得救了,結果卻只是從龍潭掉進虎穴里吧?
「先生,請你將車子開到路邊讓我下車好嗎?」她隱忍害怕,以堅定的語氣再度要求。
「先回答我,剛才你說賣笑讓人玩是什麼意思?」
「先生……」
「放心,我不是壞人。」
「壞人兩個字又不會寫在臉上!」湛娜忍不住月兌口道。
「哈哈,也對。」李燁倏然大笑兩聲,「那我把車子停靠到路邊,我們再來談,這樣總可以了吧?」
說著,他打了方向燈往路邊靠,特意將車子停在燈光明亮,而且店里絕對設有監視錄影機的超商大門前,以表現出自己的誠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