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稍微四處看一下吧,也許能有什麼以外的收獲也說不定。
想罷她轉身走回屋內,拿出以前看電視節目「鬼話連篇」的勇氣,一間房、一間房的打開門來巡視。
客廳不算,第一個打開的是廚房的門,其布滿塵垢的樣子顯示已被棄之不用多時。
再來是一間空蕩蕩的房間,除了一些垃圾散布在地板上,還有幾只蜘蛛懸掛在牆邊角落,嚇得她急忙將房門關上,生怕下一秒蜘蛛會突然爬到她身上。
接下來的那間相較于上一間,顯然多了許多亂七八糟的雜物。
一些骯髒的紙箱,一堆污穢不堪的報紙,滿地塑料袋、啤酒瓶,還有——
「啊——」
談群美倏然放聲大叫,踉蹌退後。
她看到老鼠了!
這里有老鼠!
「吵死了。」
尖叫聲嘎然而止,她像被嚇呆了般,慢慢將目光由剛剛老鼠出沒、現在只剩一堆老鼠屎的牆角移向聲源。
她沒听錯吧!罷剛的確有人說「吵死了」對不對?
但那看起來又油又髒,好像一床從垃圾堆里撿來的棉被怎麼可能會說話,除非……
除非里頭藏了一個人!
可是,會嗎?
這麼骯髒惡心的東西,除了幾百年沒洗過澡的流浪漢外誰敢踫?更別提將自己裹在里頭了。
是流浪漢吧?
談群美忖度之際,突然感覺到腳上傳來一陣騷動,她反射性的低頭看去,接著便抑制不住的再度尖叫出聲,因為竟然有一只老鼠爬到她的鞋面上了。
「啊——」
她一邊放聲尖叫,一邊抱著皮包像只袋鼠般猛跳,也不管那只「不怕生」的老鼠是否已被她震下鞋面。
「吵死人了。」窩在骯髒棉被下的人終于不堪其擾的霍然坐起身。
「啊——」
早已陷入歇斯底里狀態的談群美根本沒注意到,依然又叫又跳。
瞪著眼前的瘋女人,被窩下的男子一臉自認倒霉的表情,起身抱起家當——那床骯髒的棉被,準備另覓一個可以安安靜靜睡覺之處。
他走向房間唯一出口。
靶覺到有個龐然大物朝自己逼來,原本尖叫不已的談群美驀然止住了尖叫聲,連跳躍的動作都在瞬間停下來。
「你——」她瞪向突然逼近自己的男子,才開口說出第一個字,整個人就呆住了。
男子抱著骯髒的棉被走向她,本以為她會像一般人一樣,因為他身上的臭味而主動讓路,沒想到她卻像根木頭般杵在原地動也不動。
好奇的多看了她一眼,他面無表情的往旁邊跨了一步,越過她直接走出大門,走進對門的B室去,然後砰一聲關上了B室的大門。
隨著那關門聲,談群美如夢初醒般的跳了起來,毫不猶豫的追了出去,首度忘了腳下散布的惡心垃圾。
不可能的,一定是她看錯了,那個看來像流浪漢的男子怎麼可能會有梁列的眉毛呢?
不會就是他吧?
砰一聲推開B室大門,只見剛剛那個男子已找到一個合適睡覺的角落,正抱著那床骯髒的棉被準備躺下。
「梁列?」談群美一個沖動的朝他叫道。
男子渾身一僵,看了她一眼之後,又佯裝無事的繼續先前倒躺的動作,但始終注視著他臉上每一個表情和反應的她沒讓他騙過去。
「你真的是梁列?」她難以置信的開口。
他動也不動,沒有任何反應。
「你真的是梁列?」她不肯放棄的再次出聲問。
但他依然不回答。
猶豫了一下,她霍然舉步走上前。
不管如何,她一定要確定他是否就是她要找的人。
走上前才知道他根本已閉上眼楮不想理會她,但是無妨,因為她也沒打算和他講話,而是對照他與她手上梁列的照片有幾分神似。
她從側背的大包包內拿出那疊關于梁列的資料,找出他的照片後開始對比。
橫在他緊閉的雙眼上方、讓人一眼難忘的劍眉確定了她剛剛那匆匆一瞥並不是眼花,的確與照片中的梁列一模一樣。
然後是他的鼻子,和照片中的一樣挺立。
再往下看是那性感的薄唇,也和照片上的大致相同,只不過現在是冷沉的緊抿著。
至于其他地方就不能拿來做比對了,因為長時間的未整理,他的胡子與頭發都長長了,而且又髒又亂,隱約發出一股怪味道,整個人看來也瘦削許多。
但盡避如此,談群美還是可以確定,眼前這名渾身發出惡臭、看起來像流浪漢的男子就是她要找的人——梁列。
然而好不容易找到人,她現在卻一點喜悅都沒有,暈眩的腦袋瓜里只不斷重復的回響著一句話——
怎麼會這樣呢?
連續三天,談群美全副武裝——口罩、手套、長筒靴,就差沒將太空裝穿到身上,以隔離這棟樓的骯髒惡心,前來輔導梁列。
她提著便當與兩大瓶礦泉水,帶著堅定的決心,踩過這三天來已不知被踩過幾次的垃圾,筆直的朝二樓而去。
他在A室的第二間房里找到似乎無時無刻不在睡覺的他,並一如前兩天般,以同樣一句話宣布她的到來。
「吃便當了,梁列。」
他的反應也與前兩天無異,一听有的吃便一躍而起,眼巴巴的望著她手上香噴噴、熱騰騰的雞腿便當,一雙髒兮兮的手伸得長長的,像是個要飯的等著她將便當遞出去。
「你肚子餓了嗎?想吃便當?」
不同于前兩天,談群美並沒有馬上將便當給他,而是誘惑的朝他問道,同時以一只手抱緊了便當,一只手拿起她帶來的一瓶礦泉水遞給他。
「你先把手洗干淨,我就把便當給你。」她開出條件。
前兩天,第一次帶吃食來,她難以置信的看著他在搶去她手中的便當後,就用那雙看不出膚色的手抓飯吃。有了這個經驗,第二次她好說歹說想勸他去將手洗干淨再吃,他卻突然伸出手來搶便當,不小心打翻後,毫不在意的以手抓起地上的食物往嘴里塞,像是擔心她會與他搶食一樣。
第2章(2)
她壓根就沒想到他除了外表像流浪漢外,連習性都和流浪漢無異。不在乎食物的干淨與否,只要有的吃,翻落地上沾了灰塵的食物他也照樣下肚。
他的樣子讓她感到一股前所未有的悲哀,事實上不只悲哀,還有心痛。
只要了解以前的他是怎樣的一個人,再見到現在如此墮落的他,稍有同情心的人,恐怕都會忍不住落淚。
但她不能哭,連做兩年義工後,她比誰都清楚需要人幫助的人,他們的防心比尋常人要強,而且極為脆弱敏感。
如果真的想幫助他們的話,第一絕不能猶豫,因為他們會懷疑,無法給予信任;第二絕不能哭泣,因為敏感而脆弱的他們最不需要、最討厭的就是同情與憐憫。
這兩點一定要記住,所以在面對梁列時,她不斷的告訴自己絕對不能掉一滴淚,或者露出一絲憐憫的表情,相反的,她必須學會強悍,否則絕對幫不了他。
「不行!」
在他突然朝她手中的便當撲來時,她眼明手快的往旁邊一閃。
「你必須先洗手才能吃便當。」她堅定的看著他說。
梁列根本就每理她,眼中只有她手中的便當。
他舌忝了舌忝唇,垂涎的朝她手中的便當一步一步靠近。
談群美隨他每向前一步而後退,跟他保持著一定的距離,在屋里打著轉。
「你這回別想像昨天一樣用搶的,我告訴你,除非你把手洗干淨,否則我絕對不會把便當給你。」
他根本置若罔聞,繼續朝她前進,眼中只有便當。
「梁列,你為什麼要這樣對待自己?以前的你到哪里去了?」她忍不住心痛的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