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氏企業的王子根本就不如外傳所說的是個處處留情的公子,相反的,他甚至還可能是世界上少數碩果僅存的痴心漢。
唉,說句真心話,她還真是羨慕那個正躺在病床上的女人,即使她剛剛流產也一樣。因為要孩子,他們倆隨時都可以再孕育,但是有情郎卻是難得的,更別提是痴心漢了。
唉,她的有情郎、痴心漢到底在哪兒呢?
快點出現吧,因為她已經等了快三十年了。
第七章
目送老周與那女人離開後,楊開敔將視線移回靠站在牆邊的梁矢璣身上,眉頭不由自主的緊蹙了起來。
他的樣子看起來糟透了,事實上從認識他至今十幾年來,這是他第一次看見天璣完全失控的模樣。
身為梁氏企業的接班人,天璣的抗壓性與調適性,向來都比任何人還要高上幾倍。所以不管何時何地,他給人的感覺總是輕松帶笑的,再加上他長得帥、女人緣好、出手又闊綽,所以公子的名號便不陘而走。
他真的很花嗎?
十八歲之前的他的確很花,但是與其說他花心不如說他叛逆。因為當時年少無知的他,除了用「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這種爛方法,來向父母抗議他對他們貌合神離,甚至在外還各自擁有愛人的不滿之外,他想不出有什麼辦法可以讓他們感受到他的不爽。
不過幸好艾媺及時出現,挽救了他偏激的作法與個性。
這些年來,每回看天璣在他女朋友艾媺面前吃鱉,他們這群好友總會笑得特別開心。但是別以為他們單純的只是在嘲笑他,事實上他們是在替他高興,高興他並沒有受其父母不正常的婚姻關系所影響,仍然可以正常的愛人,並且擁有真愛。
隨著年歲的增長,周遭的瑣事愈來愈多,他們七星的聚會自然不若學生時代那麼頻繁,但是一個月內少說也會聚上個一兩次。
可是問題就出在這兒,距離他們上回的七星聚會也不過三天而已吧?當時的他們是有那麼一點點的怪異,可是也沒有夸張到會造成今天這種局面、這場意外吧?
流產、精神耗弱、情緒緊張、營養不良、血糖過低、睡眠不足……
老天,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他們倆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他,突然覺得頭痛了起來。
「天璣,你還好吧?」
猶豫了許久,想了一千八百多種開口的方式,最後楊開敔仍是選擇了最平常而直接的方式開口。
听見他的聲音,梁矢璣反應極慢的抬頭看他,臉上表情茫然得就像一個迷路的孩子。
「你……」乍見他臉上茫然無助的神情,楊開敔頓時忘了自己原本要說什麼。
眼前如此茫然無助、眼神空洞、臉色蒼白的人,真的是他所認識的那個狂妄自大,又不可一世的梁矢璣嗎?他震驚得無言以對。
沉默在他們倆四周蔓延,楊開敔是震驚得說不出話來,梁矢璣則是心痛得扯不上半句。
流產?這種事怎麼可能會發生在艾媺身上?這種事怎麼可能會發生在他們倆身上?
他是那麼的愛她,那麼小心翼翼的趕跑她周遭所有的追求者而不讓她知道,甚至為了成全她的平凡生活而委屈自己做她的地下情人。他是那麼的努力想將幸福帶給她,結果呢?卻因自己對結婚的自私想法與迷惘愚蠢而毀了這一切。
流產……他們倆所擁有的第一個孩子……可惡!
他猛然轉身,握緊拳頭就往水泥牆面用力的搥打下去。一次又一次。可惡!可惡!可惡!
「夠了,天璣!」楊開敔用力抓住他的手腕,阻止他的自戕。
梁矢璣用力的將他甩開,想繼續自戕,卻又再度被他給攔了下來。
「你這樣做就能改變已經發生的事了嗎?」他嚴厲的對他說。
他咬緊牙關,握緊拳頭,用力的想將自己的手從楊開敔手中抽出來,但好友卻絲毫不肯松手,他的指節甚至因用力過大而呈現泛白的狀態。
「冷靜點好嗎?」
瞪著他,梁矢璣不發一語的再度使勁的想擺月兌他的箝制。
「天璣!你冷靜點行不行?」楊開敔再也忍不住,大聲的對他叫道。「如果連你都無法接受這件事,你要艾媺醒來之後如何接受這一切?」
梁矢璣渾身劇烈一震,終于停止想甩開他的動作。
「告訴我,那只是一個玩笑而已。」他握緊拳頭,顫抖的啞聲道。
楊開敔抿著嘴巴沒有應聲,只是沉默而哀傷的看著他。
身為一個醫生,他們是被禁止拿病人的病情開玩笑的,更何況他們現在談論的是一條來不及出生的小生命。
艾媺流產?這個意外到底是怎麼發生的?
他想問卻問不出口,而且看天璣剛剛失控的反應,他好象甚至連艾媺是在何時懷孕的都不知道,便直接听見她流產的消息。
天璣不知道,是不是連現在躺在病床上的艾媺也不知道呢?所以造成今天這個悲劇,沒有誰對誰錯,要怪只能怪他們倆都太粗心了。
「別想那麼多了,你和艾媺都還年輕,還會有其它孩子的。」他只能這樣安慰他。
其它的孩子?
「哈、哈哈哈……」梁矢璣突然的大笑,然後整個人順著牆面緩緩滑落地板,將臉頰埋進雙手與雙膝間。他的雙肩抖動著,不斷的發出像極了悲嗚的干笑聲,最後笑聲變成了壓抑的嗚咽聲,讓人听了都快心碎。
楊開敔渾身僵硬的站在他前方,幾乎差一點就要忍不住的詛咒出聲。
懊死的,他真的是一點也不想面對這件事,如果可以的話,他真希望十分鐘前沒听見那兩個三八護士的對話,更沒因為好奇心而跑到這里來一探究竟。現在他該死的終于知道,什麼叫做好奇心殺死貓了。
看著認識十余年,向來自信滿滿的天璣崩潰的模樣,他完全不知所措,只能學他一樣在牆邊蹲了下來,也不管此刻有多人少正用好奇與懷疑的目光看著他們。
他伸手勾住他不斷抖動的肩膀,拍了又拍,無聲的給予安慰。
「她不會原諒我的,這一切都是我害的。」不知過了多久,梁矢璣突然以沙啞而空洞的聲音,低聲的說。
「你說什麼?」他沒听清楚。
「她不會原諒我的。」
楊開敔瞬問皺起眉頭。他說不原諒是什麼意思?
「天璣,你和艾媺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難道說,這件事並不是一場單純的意外?」他試探的問,一頓之後又道︰「艾媺她知道自己有身孕嗎?」
「我不知道。」梁矢璣沉默了好一會兒才啞然回答。
楊開敔正欲再開口時,一名護士忽然走到他身前。
「楊醫生。」
他抬起頭,只見眼前這名小護士有些不知所措的低頭看著蹲在牆角的他。她大概沒看過哪個白袍醫生會這麼不計形象,就這樣蹲在人來人往的走廊上吧。
「什麼事?」他懶得起身,就這樣蹲著問。
「張醫生說剛剛那位流產的病人交由楊醫生負責,現在病人已經醒過來了。」
一听見醒來兩個字,一旁的梁矢璣猛然一震的抬起頭來,俊帥的臉上仍有未干的淚痕,但他卻絲毫不在意,只是匆匆的從地板上站起身來,雙眼筆直的盯著眼前的小護士,然後以沙啞害怕的語氣小心翼翼的開口問︰「她有沒有說什麼?」
見他都已經站起來了,楊開敔自然不會一個人發神經的繼續蹲著,也跟著站了起來。
驀然間,深谷變高山,而且一變就變出兩座巨人山,讓身高不及一六○的小護士頓時倍感壓力,下由自主的向後退了一步又一步,忘了要回答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