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皇 第17頁

可她這樣一個連真實姓名、身份都不能公諸于眾的人,該怎樣去應考?

她一邊想著,一邊在路上徘徊,直到路過一座府邸門前時,忽然停住了腳步。

這座府邸門前車水馬龍,有很多人進進出出,好不熱鬧,最重要的是,進出的客人大都很年輕,像是應考的舉子。

她好奇地拉住一人打听,「這是哪里啊?」

「這里你都不認得嗎?」一名書生不耐煩地用手指了指府邸門上的匾額,「這是文學院張大人的府邸啊。」

唐可怡眼楮一亮,「這麼多人進進出出的,今年莫非是張大人主考?」

書生看著她笑,「你這個人,是不是也是進京趕考的?怎麼會連主考官是誰都還沒弄明白?」

「那,你們來這里是……」

那書生倒也好心,看她全然不懂人情世故似的,便多說了幾句,「本來主考官的府上應該是舉子避諱的地方,但是大家一起去,反而堂而皇之,無須避忌。張大人為人謙和,又非常惜才,就算日後不能高中,只要得張大人金口一贊,也不算白來東都一趟,所以大家才會紛紛前來拜見。」

唐可怡又問︰「要見張大人,是否要帶什麼禮物?」

那書生嗤之以鼻,「張大人平生最恨那些齷齪的官場黑暗,所以明令誰要是帶禮物上門,他就會下逐客令。你看大家不都是空著手來嗎?」

她眼珠一轉,笑道︰「听兄台這麼一說,我對張大人也非常傾慕,不知道能不能跟著兄台一起進去見識見識?」

那書生得意地拍著胸脯應允,「這好辦,我已經遞了拜帖,你跟著我來,就說是我的同鄉就好。對了,你叫什麼?」

她遲疑一瞬才答復,「我叫……唐可懷。」

「哦,是唐賢弟,那咱們就進去吧。」唐可怡一撩衣襬,跟著他走進高大的張府大門。

皇甫夕坐在朝堂之上,靜靜地听著臣子們一一稟奏。

未登基前,這個一直讓朝臣們當作茶余飯後閑聊的對象,暗中搖頭的王爺,如今已然是個眉宇冷凜,動靜讓人萬分緊張的一國之尊。

少年時的皇甫夕最喜歡笑嘻嘻地和人打趣,見過他的人都說他和藹可親。但是先後經歷了海外使臣和邊關守將這兩個重大角色洗禮之後,他再回到朝中,已讓過去那些自以為熟悉他的人戚到陌生。

他的話越來越少,少到整個早朝之中他幾乎可以不說一個字。

而在所有朝臣自以為可以松一口氣,回府大吉之時,他卻一個個叫到臥龍宮單獨訓話。

在朝上若是說錯一句話,皇甫夕絕對不會讓他好過,先要寫「每日一省」,字數不得低于萬言,然後要提出改過措施,兩日內呈報,若不合格,每日一省字數就要加倍。就算是朝上沒有說錯話,皇甫夕也不是好相與的皇帝。邊關軍情、朝中政務、河道防御、吏治革新,任何一處都有可能被拿來做為談論的話題,而且他絕不允許臣子在被問到的那一刻楞了神,答不出來。若答不出來,就要回家閉門思過,美其名日︰讀書省事。讀不完他指定的書籍,交不出一萬字的讀書筆記,停薪罰俸,職位高懸,何時能回朝就全看他日後是不是還能想得起這個人來了。

也因此,朝中人人自危,下朝後都忙著回家讀書,生怕皇帝出了個什麼刁鑽古怪的問題無法回答。

在所有的朝臣之中,唯一能在皇甫夕面前順利過關的,就是文學院張宗府張大學士,他是三朝元老,飽讀詩書,學識淵博,曾是皇甫夕的兒時老師,也教過諸多皇子,因此地位不同,皇甫夕亦對他十分禮敬。

今日張宗府按旨到臥龍宮參見皇上,走到殿門前時,只听到皇帝在殿中冷笑一聲,發聲道!

「果然如此,不出朕所料。既然如此,王大人,從明日起你專責此案,好好查一查到底是誰下的這個毒手,朕要準確回報。」

從殿中退出來的是刑部的王利王大人,兩位官員互相拱拱手。王利笑道︰「張大學士也來聆听聖訓了?」

「你呢?陛下今日心情如何?」張宗府看他並不像被訓得灰頭土臉的樣子。

他低聲說︰「陛下近來可真是神了,出了京一趟,倒連一樁殺人案其中的古怪都提前洞悉了。」

「什麼殺人案?」張宗府好奇一問。

「本來只是地方上的一個小案子,一個今年就要趕考的舉子,犯了殺人案,上京途中意外死亡。押解的官差上報了一個暴病而死,但是陛下卻下旨徹查,一定要開棺驗尸。一查之下,果然是被人用鈍器重傷致死。陛下很是震怒,便命我徹查清楚。」

「陛下怎會知道這邊邊角角的小案子?」

「誰知道?說不定這個唐可懷是陛下的遠親。」王利開著玩笑道。

但張宗府聞言卻一楞,「你說什麼?唐可懷?!」

「對,就是那個犯人的名字。」王利見他變了臉色,疑惑地問︰「怎麼了,張大人認得這個人?」

「不……只是認得一個名字相同的人。奇怪,世上竟然有這種巧事?你說那犯人是哪里人?」

「泉州的。」

張宗府臉色緩和了些,「哦,泉州,不同處。」

殿內這時出來一名太監,恭恭敬敬地對他說︰「張大學士,陛下請您進去。」

他急忙邁步走進大殿,只見陛下正在看著一本奏折,听到他進來請安的聲音,也沒有說話,抬手一擺,示意他先坐下。

他便靜靜地入座稍等。又過了一陣,皇甫夕忽然出聲問道!

「張大人,若是你身犯案子,卻又有人等著你救,你現在是逃,還是不逃?」

張宗府听得嚇了一跳,還以為是自己惹了什麼案子,一下子站了起來。「敢問陛下,何出此言?」

皇甫夕這才抬頭看了他一眼,露出了一個許久不見的微笑,抬手示意他不必驚慌,「只是就一個案子和張大人做個探討,大人不必驚慌。」

惴惴不安地坐下,張宗府想了好久才回答,「若是微臣,應當以救人為先。」

他點頭笑道︰「朕相信,這是大人為人本色,正直清廉。」接著他低嘆一聲,「只是不知道她是不是也會如大人這樣的選擇。」

張宗府忍不住問︰「陛下所說之人是誰?」

「一個逃犯。」皇甫夕淡淡說,言詞簡練,顯然不想多談。放下手中的奏折,面對他,忽又笑道︰「科舉大考在即,張大人身為主考官,听說這幾日門庭若市,熱鬧得很啊。」

他心中坦蕩,如實回應,「是一些各地的舉子,或求名,或求利,到微臣的府上拜訪。微臣一視同仁,並未有從中謀私利之心。」

皇甫夕點點頭,「張大人的人品朕是信得過的,大人在考前先考察一下他們的人品,也是應該的。不知道這幾天里,可曾考察出什麼出眾的人才嗎?」

說到這里,張宗府很是興奮,「此次是陛下登基之後的第一次科舉,微臣深知意義重大,不敢懈怠。距離上次科舉本來只過了兩年,微臣還怕沒有太多英才趕得及參考,沒想到我東岳真是人才濟濟,有幾位年輕人,學識談吐都非常不錯,堪做國家楝梁。微臣雖然當面不敢表露,但是猜測他們今年也該是皇榜高中之人。」

「哦?是嗎?」他依舊淡淡地問︰「都是些什麼人?」

「錦州的孫文科,一手王羲之的書法出神入化。徐州的李嘯陽,能識得十余種海外文字。滄州的常非,能文能武,將來該是中原辛棄疾那樣的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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