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能做什麼?替我換個男人來。」塞雷倏然轉向他,冷聲命令道。
衛美朝頓時全身發僵,而原本還在吃著炒面的衛美晝卻猛然從座位上站起來。
「你說什麼?瞧不起女人呀!」她大聲的朝他叫道。
「美晝。」衛美朝急忙拉住她。
「替我換個男人來。」塞雷看都不看她一眼,徑自對著紀凱又說了一次。
「但是你所需要的是一個對家事擅長,又具備有護士資格的人,很少男人能同時具備這兩項才能的。」紀凱為難的說。
「那就找兩個人來,錢我有,我會付。」他冷然道。
「有錢就了不起呀,你以為我們非要這個工作不可嗎?姊,我們走!」衛美晝生氣的叫道,拉了她就要走。
這家伙說話的語態和表情,壓根兒就無視于她們姊妹倆的存在嘛,如此目中無人的家伙,她才不想讓姊姊留在此地為他工作哩!「別這樣,美晝。」衛美朝停住不走。
「姊,你別再理這種目中無人、輕視女人的家伙了。」衛美晝生氣的說。
衛美朝看了她一眼,輕輕地推開她的手,轉身定回到塞雷面前,目不轉楮的直視著他的雙眼。
「或許我是個女人,但是只要是男人做得到的事,我一樣做得到。」她緩慢而堅定的對他說。
「姊!」
衛美朝伸手阻止妹妹的插嘴,繼續對著他以堅定的語氣說︰「況且,你又還沒試用過我,怎麼知道我的能力到哪里?如果我達不到你的要求,你再辭退我也不遲。」
「她說的沒錯,你何不先試用她一段時間呢?更何況,再找人也要一段時間對不對?塞雷。」紀凱也加入游說。
塞雷沉默的瞪了她好一會,突然露出一抹冷笑。
「好,我倒要看看你有什麼能耐。」
第三章
「去把車上的行李搬進來。」
「我的床不要放在窗戶邊,幫我移到這邊來。」
「我比較喜歡客廳里那組沙發,你把客廳那組換到我房間來。」
「顏色不配,還是原來那組比較好看,把它換回來。」
一整晚,衛美朝在塞雷刻意刁難的命令下像顆陀螺般,馬不停蹄的忙碌著。她的衣服濕了又干,干了又濕,全身肌肉都對她發出抗議虐待的疼痛,但她卻一聲也沒吭的默默完成他每一項刻意的刁難。
好不容易安撫好他,回到自己房間,身體雖然疲累,但腦子卻仍飛快的轉著。
美晝說的沒錯,他真的變了。過去那個和藹可親的塞雷‧柏已經消失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個冷酷無情,以虐待他人為樂殘酷的人。
怎麼會這樣?才兩年的時間而已,為什麼他整個人都變了?過去那個可親的塞雷到底被他藏到哪里去了?俗話不是說江山易改,本性難移嗎?為什麼他會變這麼多,即使他這輩子再也站不上伸展台,也不該如此吧?
她好傷心,不,與其說是傷心,用失望來說更恰當。
她一直以為他會是個不屈不撓的人,不管遇到什麼挫折,都會以他的決心、努力和堅定的意志力來取勝,因為他給她的感覺一向都是充滿自信的,結果誰知道事實根本就不是這麼一回事!她好失望,嗚……
再也遏制不住積壓在心里的哀傷,她將臉埋進枕頭里,難過的哭了起來。
「喂,我不喜歡現在用的那組被套,你——」
突然間,塞雷猛然推門而入的朝她叫道,卻在驚見她倏然抬起頭的臉上的淚水時,聲音瞬間戛然而止。
衛美朝渾身一僵,她迅速的伸手將臉上的淚水擦去,然後像什麼事也沒發生過的從床上坐起身來。
「還有什麼事嗎,柏先生?」她平靜的問道。
「撐不下去就說一聲,何必要躲在房間里偷哭,像是被強暴了一樣?」塞雷目不轉楮的瞪了她半晌後,冷嘲熱諷的開口道。
「請問還有什麼事要我做的嗎,柏先生?」她沒理他的嘲諷,徑自下床恭敬的站在他面前,平靜的問。
他的雙唇幾不可察的倏然緊抿了一下,他冷冷的瞪著她。「去把我的床單被套整個換掉,我不喜歡那個顏色。」
「是。」她恭敬的應聲,領命而去。
塞雷下巴抽緊,在她離開後,痛苦的站在原地半晌後,才將自己狠狠的拋到她床上,然後閉上雙眼。
「該死。」他低聲的詛咒,痛苦的以雙手壓在眼上。
可惡,為什麼選在這個時候讓她再度出現在他眼前,為什麼?
老天,禰告訴我為什麼?
她幾乎完全沒變,跟六年前突然躍進他眼中時一模一樣,清新、純真、甜美、可人的猶如落入凡間的天使一樣,不必花費絲毫力氣便已完完全全的擄獲他的心。
這些年來他一直都沒忘記他曾經遇見過一位天使,她有著柔軟而卷曲的長發,吹彈可破的雪膚,甜美可人的笑容和清新純真的眼神。
即使在這痛苦的兩年里,他亦不時的想起她,想著當他重回伸展台後第一件所要辦的私事,就是找到他的天使。
而他的天使是一個活生生的女人,會哭——他看過她的眼淚;會笑——他看過她的笑容︰還有與他一樣溫熱的體溫——他牽過她的手。
他要找到她,在他的腳傷復原之後他一定要找到她。曾幾何時這個信念開始支持著他度過痛苦的每一天,即使失望與打擊不斷地攻擊著他早已傷痕累累的心,他亦不氣餒,不放棄任何可以讓自己的傷勢痊愈、重回伸展台的希望。
所以在好友紀凱告訴他到台灣來治療可能會有希望時,他才會千里迢迢的飛到這個小島來,沒想到他的天使竟就這麼突如其來的出現在他面前,而且還是在他最狼狽、最窮途潦倒的這個時候。
他從來都沒想過要讓他的天使看見他如此頹廢的一面,他毫無心理準備,當他她的臉上、眼中看出難以置信與失望的神情時,就在這一瞬間,他所有的信心與希望全都瓦解了,因為就連他的天使都放棄他了。
還以為經過這兩年來,命運對他無情的摧殘與打擊之後,再也沒有任何事可以叫他心痛,沒想到她僅以一記眼光加一個臉部表情,就打得他潰不成軍。
沒用,塞雷‧柏你實在是太沒用了!「柏先生。」
听到她的輕喚聲,塞雷瞬間睜開雙眼從床上翻坐起身來。他沒听見她的腳步聲。
「什麼事?」他力持鎮定,冷聲問道。
「你的床單我已替你換過了。」衛美朝恭敬的答道,劇烈的心跳卻仍未從她剛剛看見他睡在她床上的驚訝中平穩下來。
他目不轉楮的看了她半晌,這才冷冷的道︰「我知道了。」
他從床上站起身來,卻因使力點用錯了位置,右腿膝蓋處頓時傳來一陣酸痛,讓他眉頭瞬間緊蹙了一下。不過他仍堅定的跨出腳步往房門外走去,一步、兩步、三步,他的腳步不由自主的顛晃了一下。
「小心!」目光始終沒離開過他身上的衛美朝眼明手快的將他扶住。
塞雷只覺一陣難堪,想也不想的立刻用力揮手將她甩開。
「走開!」他怒聲吼道。
沒想到他會有這樣的反應,她在防備不及之下,狠狠地被他推撞到床頭邊的五斗櫃,撞翻了上頭的燈,發出「匡啷」一聲巨響,玻璃制品的燈霎時摔得粉碎。
房內突然陷入一片沉靜,兩人都被突如其來的情況嚇了一大跳。
塞雷瞪著一地的碎玻璃,臉色蒼白。他在想,一地的碎玻璃是否將她割傷了?還有,她剛剛是否撞到五斗櫃最尖銳的地方?他真是該死,為什麼要這麼用力的推開她!他可以開口叫她放手呀,為什麼要用推的?如果她真的受了什麼傷,他這輩子永遠也不會原諒自己的。`衛美朝則是瞪著他,同樣面無血色。她不懂他為什麼會這麼討厭她,她只是擔心他會跌倒才上前去扶他的,沒想到他卻如此不屑而且厭惡的猛然將她甩開,好象她身上帶有什麼無藥可醫的傳染病似的。他真的就這麼討厭她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