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美?」她蹲到傷心欲絕的和美面前柔聲喚道。
她緩慢地抬起一張涕泗縱橫的臉看她,不斷的吸著鼻子。
「你真的不愛他了嗎?」伸直手從櫃台上抽來一張面紙遞給她。
和美不斷的抽噎著,並沒有回答。
「如果你還愛他的話,現在追上去解釋還來得及。」
她傷心的看著她,眼淚不斷地滑下兩頰。「真的……還來得及嗎?」
褚明俐輕嘆了一口氣,點點頭。「如果你愛他,而他也愛你的話,一定來得及。但是你們一定要將誤會解釋清楚,否則同樣的事情難保不會再發生。」
「我只不過跟他說了一點、一點梅大哥的事而已。」
丙然。褚明俐在心里低吟,她猜的果然沒錯。
「你應該知道情人眼里容不下一粒沙,何況是梅大哥這麼大一個人?」她認真的盯著她說。
「我只是把他當偶像而已。」
「問題在于你男朋友知道嗎?」褚明俐問,就見她一臉茫然的表情。「去吧,我放你半天假,但是你得向我保證今天的事不能再發生了,如果再發生,我丑話先說在前頭,可能會要你走路喔。」
和美倏然睜大雙眼,朝她用力的點頭。
「謝謝明俐姐。」她迅速站起身,抹干兩頰的淚水,沖到員工置物室里拿了東西便往外沖去。
「叮叮叮!」門被拉開,待再闔上時,她的身影早已消失在街角。
褚明俐從櫃台內走了出來,端了兩塊糕點到梅兆曳面前,咖啡還在櫃台的蒸餾咖啡機里蒸煮著。
「干麼這樣看我?」見她從坐進他對面的座位後,便目不轉楮的盯著自己看,梅兆曳不自然的問道。
「你真是一點都沒變。」
「你上回不才說我變得滿多的?」
「抱歉,我少說了三個字。你的魅力真是一點都沒變。」
他感覺自己的臉正逐漸在發熱中。「你怎麼突然——」
「這可不是突然。」她搖頭打斷他,「你知道剛剛那場鬧劇的起因是什麼嗎?」
「不要說是因為我。」
「就是你!」
「我根本什麼都沒做。」他冤枉的叫道。
「我知道。」褚明俐笑道︰「單純是和美把你成了偶像在崇拜,因為溝通不善而和男朋友吵了一架,才會導致剛剛那件事的發生。」
「你知道我是無辜的就夠了。」他才不想讓她誤會,自己是那種會四處勾引他人女朋友的人哩。她笑了笑。「你知道嗎,我一直很好奇一件事。」
「什麼事?」
「像你這樣的男人,為什麼會沒有女朋友?」
梅兆曳一愣,沒想到她會這麼問。機會、機會,他這次一定要把握住這個機會。
「因為我——」
「小姐,我要結賬,可不可以麻煩一下?」櫃台前一位歐巴桑突然揚聲朝褚明利叫道,她因為滿常來這喝下午茶的,自然知道她是誰。
「好。」褚明俐應聲起身,臨走前對他說了句,「對不起,我離開一下。」
梅兆曳呆住、傻住、愣住了。為什麼?為什麼會這樣?
老天,你跟我說呀,為什麼要這樣玩我,真是太過分了啦,嗚……
下午的機會因那些來來去去的客人們而泡湯,梅兆曳欲哭無淚的只能把希望寄托在晚上打烊後之約。
十點整,巧意果子店的鐵門匡啷啷的放了下來,員工們一個個收拾好東西從小門離去;十點三十分,褚明俐終于從櫃台內抬起頭來,帳結完了。
「對不起,等很久了厚,我們可以開始了。」她微笑的說,起身走向廚房。
梅兆曳緊跟在她身後,心里不斷地默念著機會、機會,他就不相信這回還有人能破壞得了他向她告白的機會。
他深吸一口氣。「明俐……」
「怎麼辦,我好緊張喔,沒想到我竟然有機會可以一窺歐普拉塔派的做法。」她緊張的說道,沒注意到他剛剛似乎正想對他說話。「你確定我真的可以待在這里做你的助手?那位糕點師傅沒告誡你,歐普拉塔派的做法不能公開讓外人知道嗎?」
「你不是外人,更何況我相信你絕對不會做出盜取他人心血結晶的事。」他一愣的回答道。「明俐……」
「謝謝你如此信任我,我褚明俐在此對天發誓,我絕對不會將歐普拉塔派的做法佔為己用,或將它拿來當成商品販售,如違此誓,巧意果子店絕對會因經營不善而倒閉。」她一臉嚴肅的說。
「你不必發這樣的毒誓,我說了,我相信你。」
「多個桎梏多層保障。」她認真的說︰「因為老實說,雖然我不會做出盜取他人心血結晶的無恥之事來,但是我很害怕自己會不小心潛移默化的做出類似的東西。你知道嗎?我現在的心跳速度大概比平常快一倍都不止。」
「如果真這麼害怕的話,你可以到外頭去等,不要看我的做法。」
「你知道嗎?好奇心人人都有,而且不瞞你說,我曾經多次試做過歐普拉塔派,但卻都失敗了,現在難得有機會可以偷窺它的奧秘,我怎麼可能錯過?」她說著用力的搖頭,「不行,我沒辦法一個人坐在外頭等,那樣我一定會發瘋的。」
「你可以想些別的,例如下午我們聊到一半的話題。」梅兆曳試著將話題引導到他的告白上去。「你還記得嗎?你問我……」
「不行!」她倏然搖著頭打斷他,「現在除了歐普拉塔派的做法之外,我腦袋里根本容不下任何東西。」
「試試看,我記得你問我……」
「不,不必試了。」她又再一次的打斷他,「我比誰都了解自己的個性,以前也曾發生過類似的事,我為了研究出爸爸寫在秘笈上未完成的糕點,夜以繼日不斷的想著、做著,甚至連吃飯都忘了,差點沒餓死。」
「匡啷!」梅兆曳手中的量杯倏地掉落地,他憤怒的轉身抓住她。「你剛剛說什麼,你曾經差一點把自己餓死?」
被他突如其來的反應嚇了一跳,她愣愣的點了點頭。
「你這個笨蛋、白痴!什麼事比命來得重要?竟然差點把自己給餓死,你你你……」他已經氣得說不出話來了。
褚明俐看著他,感覺一股暖流慢慢流進心里,慢慢包圍她的心、她的人、她的全部。好溫暖,溫暖到讓她有種鼻酸的感覺。
自從爸爸過世之後,她便不曾有被人關心的溫暖感覺,即使那回差點沒把自己給餓死的時候,她仍是一個人潦草的吃砂糖果月復,待手腳不再發軟之後,才慢慢起身出門覓食。
發自心底的溫暖。原來她是這麼想念這種感覺?
「那已經是過去的事了,我現在不是活得好好的嗎?」她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奇異的,她發現先前的緊張感不見了。
「你當時心里究竟在想些什麼?」梅兆曳沒她這麼容易釋懷,仍然怒氣沖沖的逼問著。
「如何做出爸爸秘笈上的糕點。」她老實的說。
「做不做得出那糕點有這麼重要嗎?」他並不知道她曾經經歷過的那一段痛苦。
褚明俐稍微沉默了一下才開口,「三年前我爸突然過世,我媽因此一病不起,家里所有的開支全靠我爸留下的這間店,偏偏當時的我對糕點一無所知。」她平靜的說︰「看到現在這種總是高朋滿座的盛況,你大概不會相信這間店曾經一度被我經營到快要倒閉,若不是因為偶然發現爸爸遺留下來他做每樣糕點的秘笈,我想這間店恐怕早已不存在,而我也不會是現在的我了。」
听完她所說的話,梅兆曳一時間竟不知道要說什麼,他從來都不知道她曾經有過這樣一段辛苦的過往,因為她從沒跟他提過,而他也從沒開口問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