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魂 第9頁

想起車禍當時由他口中吶喊出來的名字,陳婧屏不由自主的露出一抹嘲笑。他果然從未將她放在心上,但是除了不甘心與不悅之外,她可有任何傷心的感覺?答案是︰沒有。

她根本就不愛他,然而可笑的是她到現在才肯承認這一點,到現在,身體躺在病床上昏迷不醒之後,才認清這項事實。

淚水不知不覺浸濕她整張臉,她坐在牆角曲著身體將臉埋入手臂與雙膝之間,悔不當初的哀哀哭泣出聲,卻沒人听得見。

病房門開了又關,人來了又去,重復幾次,最後總留下一室冰冷的儀器陪伴著她。

她討厭孤單寂寞,希望有人能留下來陪她,但是她如何讓他們知道她的希望,又有什麼權利要求,這一切全是她咎由自取、自作自受的結果,她活該。

這到底是不是一場夢?

她希望是,但是在她真真實實的感受到每一分、每一秒的懊悔與淚水之後,她要如何繼續欺騙自己?

不,這不是一場夢,這是對她的懲罰,懲罰她的——

「婧屏。」

突如其來的呼喚讓她倏然一震,她抬起深埋在雙臂與雙膝中淚水交織的臉,淚眼婆娑的看向不知何時進到病房中的人。

言紙正面對著躺在病床上的她,就這樣動也不動的看著她,好像要看上一輩子一樣。

陳婧屏先是眨了眨眼,然後緩緩站起來,她抹掉臉上的淚水,走到他身邊憤怒的瞪著他。

他為什麼會來?自那天車禍後,他跟言硯就像突然從這個世界上消失了一樣,時至今日,他還來做什麼?來譏笑她的慘狀嗎?

媽媽說他喜歡她,她本來還帶著懷疑與不信,卻在親眼見他目睹自己車禍時驚懼的反應後,而開始相信……結果呢,他做了什麼?把她丟在這里不聞不問!

他真的喜歡她嗎?鬼才相信!如果他真的喜歡她的話,為什麼這些日子始終不見他來看她?

「我來看你了。」

「看我死了沒有是不是?」她怒聲道︰「對不起,你想得美,沒听過好人不長命,禍害遺千年這句話嗎?在你沒死之前我還不敢死!」

「整整一個月,我給了你們一個月的時間。」他喃喃自語的說。

傍我們?我們指的是誰?你在講什麼東西,我根本就听不懂,也不想听,你可以滾了!

「我曾發誓,在這一個月之內,如果你能醒來或者老四發覺自己對你有那麼一點情意的話,我會就此死心不再抱著那原本就不存在的希望,繼續等下去。」

「你……到底在說什麼?」她傻眼,只能目不轉楮的看著他。

言紙沒有繼續說話,他走到床邊的椅子坐下,伸手輕輕地撫模她在這一個月內,消瘦到不成人形的臉,又替她將頰邊的長發撥到耳後,才握住她的手。

「我會照顧你。」他溫柔的對她說︰「不管你將來會變得如何,我會一直在你身邊照顧你。」

陳婧屏呆了呆。

「誰要你照顧?我爸媽會照顧我,即使他們沒有空也會有他們請來的看護可以照顧我,根本用不著你多管閑事。」她賭氣的說,語氣卻在不知不覺間較先前和緩許多。

「我知道我這樣做,也許將來有一天你醒來了,不會感激我,相反的可能還會嫌我多管閑事。」說著,他突然嗤笑了一聲,「不過我已經習慣,因為不管我對你說什麼或做什麼,總是會被你冠上多管閑事這四個字,久而久之也習慣了。」

听見「多管閑事」四個字,陳婧屏便不由自己的紅起臉來,她沒想到他即使听不見她說些什麼,也能猜到她的反應。由此可見,他真的很了解她。

她不知不覺的坐在床邊,就這樣默默的看著他。

病房內突然陷入一片沉默之中,他不再開口說話,只是靜靜地看著床上昏迷不醒的她。

陳婧屏完全猜不出他心里在想什麼,又為何要以那種猶豫不決還夾雜著欲言又止的表情看她。他到底想對她說什麼,又為了顧慮什麼而說不出口?

「你願意嫁給我嗎?」

什麼?她站起身,愕然的瞠大眼楮,她有沒有听錯?他剛剛有說話嗎?怎麼她听到……

「你願意嫁給我嗎?」言紙再說了一次,當場嚇得她腿軟的癱坐到地上,呆若木雞的瞪著他。

「我想這句話,除了現在我可能一輩子也沒機會跟你說,所以……」他突然自嘲的一笑,沒再繼續說下去。

陳婧屏看著他,慢慢地重拾氣力從地板上爬了起來。

「干嗎話說到一半就不再繼續說下去,所以什麼?」她問,當然,他是听不見的。

「我想你一直都以為我看你不順眼,所以才會處處與你作對、找你麻煩對不對?其實我之所以會那樣做,完全是因為關心你,我不想你變得任性妄為、惹人非議,甚至于做出傷害別人或自己的事,結果你最終還是傷害了自己,也傷害了所有關心你的人。」

陳婧屏臉色微變的看著他,突然不再說話的沉默了下來。

「你不會知道我有多生氣,當我听說一開始的那場車禍竟是你一手策畫出來的那一刻。你更不會知道,當我發現在你身體里面的靈魂不是你時,那種震驚與恐懼的感覺。我真的想痛揍你一頓你知不知道?」言紙說著,聲音不自覺的變得激昂了起來。

「為什麼你做事總是不經大腦,任性而為?假車禍這種事你怎麼想得出來,你到底有沒有大腦,做這種事之前難道就沒想過萬一嗎?現在你把自己弄成這樣昏迷不醒,你高興了吧?」

「這種事怎能怪我,誰知道林美君開車的技術那麼差,更何況我現在的昏迷不醒也不是我造成的,而是先前佔據我身體那個姜虹綾過馬路不注意所造成的,干嗎都把責任推到我身上來?」陳婧屏忍不住回嘴。

他難道一天不教訓她會死嗎?她都已經躺在那里動也不動,說不定就這樣成為植物人躺一輩子,他為什麼就不能說點好話或者鼓勵她的話呢?就只會責怪她!

「早知道你會變成這樣,我就不該一直待在你身後為你收爛攤子,該讓你嘗嘗任性而為的後果,讓那些被你欺壓過,或者想替被你欺壓過的人出頭的人,狠狠地揍你一頓,看看能不能讓你的蠻性收斂些,不過現在再說這些已經太遲了。」

「你說這些話是什麼意思?」陳婧屏突然屏息,他的話讓她想起夢中他為救她而被三個混混圍攻之事。

夢?不,她既早已接受這一切並不是一場夢,那麼之前她所經歷的一切又怎會是一場夢呢?

她目不轉楮的看著他,心情說不出的復雜。

「唉!」言紙突然長嘆一口氣,站起身來傾身在她唇上輕輕地印下一吻。

她頓時瞠大雙眼,倒抽了一口氣。他……他……他……

「好好的休息,我晚些再來看你。」他說完,站起來轉身就走,眼來時一樣突如其來與莫名其妙。待他走了好半晌之後,陳婧屏才從震驚中回過神來,她雙眼圓瞠,又羞又怒的朝他離去的方向破口大罵,「你這個混蛋,趁人之危的小人,你怎麼可以……怎麼可以……」

說著,她伸手捂住自己的唇瓣,又忍不住輕撫著它。雖然他剛剛吻的是昏迷的她,但是天哪!他怎麼可以這麼突如其來,甚至于連尊重她的意願都沒有就這麼「偷」吻她?

可惡!混蛋!她本來已經要對他改觀了,沒想到他竟不改惡劣性格。

哼哼哼,牛牽到北京還是牛,而她決定一輩子討厭牛。

上一章 返回目录 回到顶部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