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是她的錯,不該這麼厚著臉皮的要求只有一面之緣的他送他一程。也許他還有別的事要做,也許他要去的地方根本叫不到計程車,也許有太多的也許,卻因為她的厚瞼皮而不得不延誤,也難怪這一路上,他的表情這麼嚴肅又難以親近了……
「你為什麼不問我,怎麼也會出現在剛剛那地方?」他突然開口,打破了車內沉窒已久的氣氛。
「你怎麼會出現在那里?」雍沁歡一愣,從善如流的問。只要不讓車內的凝窒氣氛繼續下去,她才不管他為什麼會突然問她這麼奇怪的問題。
言筆看了她一眼,沒有回答,卻又問道︰「你知道我是做什麼的嗎?」
她眨了眨眼,好奇的看著他。「你是做什麼的?」
「你不是雍沁歡。」他突如其來的說。
雍沁歡的眼楮猛然大睜,臉上的驚慌之色完全無所遁形。她的身體僵直,手足無措。
「你、你在說什麼?我當然……當然是雍沁歡,你怎麼……怎麼……」
言筆突然將車子往路邊一停,將臉傾向她,近到幾乎要踫觸到她的鼻子,而她則不斷的後退,直到整個人幾乎要貼在車門上。
「我看見你進入她的身體。」他緩慢的以一個字一頓的方式告訴她。
她倏然屏住呼吸,同時也阻隔了不斷撲向她的男性氣息。她從來就沒有這種感覺,每次進入沁歡的身體時,在她的周遭的確多數是男性,也都靠得她很近,但是不知道是否因為每次進入她身體,第一件事就是把圍繞在她身邊,或者是壓在她身上的男人推開,以至于她從來都不覺得男人和女人有什麼不同,但現在……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她恢復呼吸的伸手推開他雙手卻在半空中被截。
「你當然知道。」
言筆毫不松懈的盯著她的雙眼,低沉的說︰「還是你要我將你在何時何地,在什麼情況下進人雍沁歡身體的情況,巨細靡遺的描述出來?」
她先是瞠大雙眼,接著便抿緊雙唇,不再開口。
「你是誰?」
他目不轉楮的盯著她問。
她仍是抿緊雙唇,沒有開口。
「你想知道我的職業是什麼嗎?」他淡淡的問,接著自己回答,「我是一個警察。」
她懷疑的看著他,仍然沒有開口說一句話。
「看來不拿出證據,你是不會相信。」說著他松開她的手,從口袋里拿出警徽與證件亮給她看。「如果你還是不相信的話,我可以直接帶你去警察局‘聊天’。」
她終于露出害怕的表情,不斷的搖頭。
「告訴我,你是誰?」
他收起證件,再一次開口問。
「我沒有名字。」她遲疑了一會兒,終于回答。
「沒有名字?」言筆輕挑了下眉頭,「只要是人就有名字。」
「所以,我不是人。」她臉上突然多了一抹輕愁,「我只是一個沒有身體的靈魂而已。」
他瞪著她,半晌之後才皺眉問︰「你的身體呢?」
「死了。」
言筆蹙起眉,沒再說話。他果然是見鬼了!
「你不害怕嗎?我是一個死靈。」她看著他問,但他並沒有回答。
「你害過人嗎?」
她用力的搖頭。
「你怎麼死的?」他深吸一口氣又問。「自殺,還是被人害死的?沒有冤情要申訴嗎?」她會出現總有理由吧?
她搖頭。「我一生下來就死了,所以我才會沒有名字。」停了一下,她終于解開謎底的說︰「其實我是沁歡的妹妹,我們倆本是一對雙胞胎,只不過比她晚出生的我因為缺氧的關系,一出世就沒了呼吸。
言筆愕然的看著她,完全沒想到事實竟是這樣。雙胞胎?誰想得到?
突然之間,他為之一震的瞠大雙眼,然後目不轉楮的瞪著她。
「告訴我,上個星期五晚上,你是不是曾經到過桃園復興山上的一間民宅?」他激動的抓住她的手。
她怔愣的看著他,有些無法適應他改變話題的速度。
「就是一間被很多警察包圍的房子,在半山腰的道路邊,那里槍聲不斷。」
听到言筆最後一句形容詞,她慢慢地瞠大雙眼,用力點頭。
她記起來了,那晚沁歡到朋友的別墅玩,她一時無聊就跑到附僅去晃晃,沒想到會看見一大群警察包圍著一間房子,她好奇跑進去看,後來卻被一顆突然朝她射來的子彈嚇得以最快的速度離開那里。
「我終于找到我要的答案了。」言筆不知道是該高興還是該難過,喃喃自語的說。雙胞胎?真沒想到。
「你說什麼?」她一頭霧水。
言筆搖了搖頭。
「你說你一生下來就死了,那麼這二十年來,你就這樣一直跟在雍沁歡身邊?」他重新發動車子上路,同時好奇的問。
「嗯。」她點頭。
「一般死去的人都能像你這樣,一直跟在親人身邊?」那麼那些投胎、轉世,上天堂、下地獄的事,不全都是騙人的?
「媽媽在過世沒多久就離開我們了。」她搖頭,語帶哽咽的說。
「她離開去了哪里?」任誰對人死後的世界都有興趣,言筆忍不住的問道。
她再度搖頭。「我不知道。」
看來她是個例外。
「你說你沒有名字,我替你取一個好不好?」不想讓悲傷的氣氛繼續,他突發奇想的開口。
「真的嗎?你要幫我取名字?」她難以置信,興奮的緊盯著他。
「你有沒有自己喜歡的名字?」
她搖頭,根本就不曾奢望過自己會有名字。畢竟她是一個已死之人,而且連一天都沒在這世界上存活過,有名字等于沒有,又沒有人會叫她,也沒有人會念她,可是現在……
「你說你是妹妹是不是?那麼叫你小歡好不好?」
「小歡……小歡……」她喃喃地念著這個名字。
「喜歡嗎?如果不喜歡的話,可以換一個……」
「不,我喜歡這個名字。」她倏然搖頭,「感覺鼻頭酸酸的,接著眼淚便不由自主的掉落下來。
「怎麼了?」看見她的淚水,言筆有些不知所措。
「我好高興。」她一邊抹著眼淚,一邊說︰「我終于有自己的名字了,我好高興,真的好高興。」
「高興就應該笑,不是哭。」
「謝謝你,真的謝謝你。」
「真要謝我就不要哭了,我喜歡帶著笑容的你。」
話才說出口,言筆整個人便呆住了。
老天,他剛剛在說什麼呀?喜歡?它所代表的意思不可能是——
突然間,他像被雷劈到了一樣動彈不得。
只見雍小歡在听見他說了那句「喜歡帶著笑容的你」之後,立刻以雙手用力的抹于眼眶和臉頰上的淚水,對他露齒一笑。那美麗且夾帶著真摯、純潔與無瑕的笑容,就這麼狠狠地撞進言筆的眼中、心里,然後——萬劫不復。
***
「老大,你干嘛這樣盯著我?突然發現你愛上我了嗎?」
許久不見的幽默再度出現在言墨的言詞中,只不過相對于他所說的話,他臉上的表情卻太過于沉重與嚴肅。
自從幾年前那幾場車禍之後,愛笑的言墨便變得波瀾不興,除了對工作狂熱之外,其他人事物一概以平淡的態度處之,變化之大,讓所有認識他的人都忍不住要懷疑他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但是除了言筆,沒有人真正知道他改變的原因。
言筆這輩子永遠記得那不平靜的一年。那一年,先是陳婧屏也就是現在老三的未婚妻出了車禍,演出一場令人難以置信的靈魂換置的演碼,接著老四莫名其妙的離家出走,然後老二又開始接二連三的發生車禍。
那一年不知道是不是他們言家犯了太歲,除了他以外沒有一個是平安順遂的。其實如果嚴格一點的話,那一年對他來講也不是那麼的順遂,只為老二在車禍住院時所說的一句話……繼老四和我這「不平凡」的遭遇後,你的大概會更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