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遇 第9頁

「你在教訓我?」他眯起雙眼。

「我只是在陳述一件你可能不知道的事實而已。」

「她是我女兒,她做了什麼事我怎麼可能不知道!」

「那麼敢問,令媛上回是為了什麼事,在什麼時候被抓進警察局的?」

雍正英張口欲言半晌,終于惱羞成怒的怒吼出來,「我為什麼要回答你這種問題?」

「不是你不回答。而是你回答不出來吧?」

「夠了!」他憤怒的站起身,「我不想再繼續待在這里浪費時間,你們局長呢?我要跟他說話。」

「我已經說過了,這件案子是由我負責,你——」

「言組長。「小張站在會客室門前朝他叫道。

他看向他。

「局長請雍先生移駕到他辦公室。」

懊死!言筆在心里詛咒著,還來不及開口,只見雍正英已迫不及待的大步跨出會客室,朝小張所指的局長辦公里走去。他迅速緊跟在後。

進入局長辦公室,梁靖煥正對著窗外背門而立。一段十余步的路程讓雍正英重新抬回冷靜與鄙睨他人的傲氣,他雖已進入局長辦公室,卻不先開口,徑自等著背對他們而立的梁靖煥主動轉身面向他們。可是他可以沉住氣,言筆卻未必。

「局長。」言筆開口叫喚。

梁靖煥背著手,終于緩慢的轉身面對他們,他的臉上有著言筆從未見過,混合著怒氣、嚴肅與冷漠等的復雜神情。言筆正想開口,沒想到站在一旁的雍正英卻已愕然的率先出聲。

「你——梁靖煥?」

「沒想到你還記得我。」

言筆慢慢地閉上微張的嘴巴,懷疑的看著兩人。沒想到局長和雍正英竟是舊識,只不過以他們兩人現在臉上的表情看來,他們的交情肯定非比尋常的——不好。

「言組長.麻煩你先出去好嗎?」過了一會兒,梁靖煥轉頭對言筆說。

「局長,這件案子是由我負責的,如果你們是想討論關于嫌犯雍沁歡交保的問題,我想我應該能在場參與討淪。」

「我想先與雍先生敘舊。」

既然局長都已講明了是‘敘舊」,言筆自然沒理由留下來,他朝梁靖煥輕點了個頭,轉身走出局長辦公室。

「老兄,你怎麼這麼快就出來了,結果怎樣?局長要你放人嗎?」一見他走出,柯森迫不及待的走上前。

「不知道。」

「不知道?」

「還沒決定。」

「還沒決定?」

「他們決定先敘舊。」

「敘舊?」

言筆忍不住停下腳步,轉頭看他。「你干嘛像只鸚鵡一樣學我講話?」

「鸚——」柯森倏然閉嘴,蹙緊了眉頭。「你的意思是說局長和雍正英是舊識,他們現在正在局長辦公室里‘敘舊’,而不是討論關于案件的事?」

「正解。」

「他們是舊識,這不表示雍沁歡我們是放定了?」

言筆抿了抿唇沒有說話。

「搞半天我們還不是得放人,早知道昨晚就直接放她回家算了,也不必將她帶回警局來吐得到處是穢物,累得我們半死,真是他媽的。」

「放不放人我想我也有參議權,而我並不打算讓他將她帶回家去。」言筆說完便轉身朝拘禁室的方向走去。「我去看她,局長若找我,你知道我在哪里。」

「OK。」

***

拘禁室內雖只關了一人,卻有兩個身影。

雍沁歡面無表情的靠坐在牆角,完全無視于言筆的進入,而雍小歡一見到他便立刻穿過鐵欄桿來到他身邊。

「言大哥,我爸爸……是不是來了?」她一臉擔心由害怕的問。

「你父親來了。」言筆回答她,同時也向靠坐在牆角的雍沁歡說。

「怎麼辦,爸爸是來帶沁歡回家的對不對?你是要來放她出去的?」雍小歡緊張的看著他,臉上表情充滿了求救無門的不知所措。

「言大哥,幫我想辦法好不好?你別讓爸爸將沁歡帶走。」

「我早就說過你們根本關不住我,你看,現在不是乖乖的要放我走了嗎?」雍沁歡嘲弄的從牆角邊站起來,還作勢高傲的拍了幾下褲子上的灰塵,這才走向鐵門的方向。「還不過來替我開門?」

「我有說我是來放你走的嗎?」言筆站在原地,動也不動的看著她。「言大哥!」小歡驚喜的看向他。

雍沁歡先是一怔,傲然且惡意的抬頭說︰「難道不是嗎?小羅嘍。」「沁歡!」雍小歡不可置信的轉向她,「你怎麼可以這樣說話,你……言大哥,對下起,我替她跟你道歉,她只是嘴巴歹了點,並沒有惡意也沒有真正害過人,對不起,請你不要生她的氣,拜托。」

「你沒有必要為她所說的話和所做的事道歉。」言筆忍不住轉頭對她說。

「但是她真的沒有惡意,只是想保護自己而已。」

「保護自己?」

「對她——」

「喂,你是神經病嗎?竟然一個人在那邊自言自語,真像個白痴。」雍沁歡不解的開口嘲笑他。

言筆轉頭看她,臉上表情冷凝至極。「你真的是無藥可救。」

雍沁歡一臉那又如何的表情。

「言大哥,我們換個地方說話好不好?我想告訴你沁歡為什麼會變成這樣,她以前不是這樣的。」雍小歡抱歉的看看他請求。

「這里到處都是人。」言筆轉頭對她說,跟著問︰「你可以到她身上去嗎?」

雍小歡搖搖頭,「我不知道,我從來沒有在沁歡清醒的時候進過她的身體。」她猶豫的看了雍沁歡一眼,眼底閃過一抹失落,然後再度堅決的搖頭。「非到必要,我不想佔用沁歡的身體。」

言筆發現自己竟然可以了解她的堅持,他朝她點了個頭。「那麼我們就到外頭的警車上去好了。」說完轉身要走。

「喂,等一下!」雍沁歡倏然沖口叫道。

他頓了一下,轉頭看她。

「你這個神經病罷剛到底是在跟誰說話?你別以為這樣裝神弄鬼,我就會被你嚇到。」說著她驚疑的目光不由得四處飄瞄了一下。

言筆冷笑一聲,不發一言的邁開腳步離開,只留下不斷叫囂著「喂,你別走!」的雍沁歡,虛張聲勢的替自己壯膽。

听說牢里這種地方最陰森了,常會聚集一些不該存在的東西,他剛剛到底是在跟誰說話?這里該不會有那種東西吧?

「喂,神經病你不要走,喂,你听見沒,回來呀!」

***

言筆坐在警局外頭的一輛警車內,靜靜地听雍小歡娓娓道出雍沁歡轉變的原因。

原來因為父親從政過于忙碌,雍沁歡從小便過著形同與母親兩人相依為命的日子,小的時候她不懂父親為什麼總是不在家,上學逐漸懂事後,她開始會希望父親能多花點時間待在家里,可是他仍然忙得一星期見不到幾次面。

母親總是告訴她要體諒父親在外工作辛苦,她非常听話的不再吵鬧,而且在學校的成績和比賽也都樣樣拿第一。

不知不覺間,她開始變得跟母親一樣,期待父親能待在家的時間到來,然後盡自己所能的討好他,例如燒一桌好菜給他吃,拿蓋滿優的成績單給他看;又例如他坐下不到十分鐘轉身又要出門,而她們仍笑容可掬的送他出門。

雖然時間短暫,失望又不時輕叩她心扉,但是她從未懷疑過父親是否真為了工作那麼忙碌,直到一次無意間讓她看見他在車上與助理擁吻得難分難舍。自此,她開始變得叛逆,但尚未到墮落靡爛和傷害自己的地步。

母親的過世,以及她所留下的日記,是一切事端的起因。

原來自始至終母親都知道父親的外遇,知道他之所以忙碌是因為「情婦」,無數的情婦。而母親之所以願意強忍著不吭聲,除了為父親的政治前途著想之外,還為了她,為了讓她有一個正常的家庭,正常的成長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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