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遇 第16頁

「我問你,你為什麼不理小歡?」她興師問罪的瞪著他。

他下巴瞬間抽緊,頸部青筋跳動。

她怎麼會知道他不理雍小歡?

沒錯,自從上回知道雍小歡騙了他,而他狠狠的發火後,隱身了一十多月的她終于出現,主動跑來找他道歉。

罷听見她的聲音時,他渾身一震,激動的握緊拳頭,差點沒軟子。糾纏他一個多月的恐懼因她的現「聲」而消失,他仍听得見她,感謝老天!然而緊接放松而來的是排山倒海的怒氣,他動也不動的坐在位子上,沒有回頭也沒有開口,就當她是不存在的一樣。他要讓她嘗嘗害怕與擔心的滋味,讓她知道過去一個多月來,他過的是怎樣的生活。

可是他萬萬沒想到,只是一時賭氣的舉動,竟讓他發現另一個更大,而且更傷人的事實。雍沁歡竟然也看得到她、听得見她!

她到底欺騙他多少事?為什麼要騙他說沒有人,連雍沁歡也感覺不到她的存在?如果她真感覺不到她,看不見也听不見她的話,又怎麼知道他不理她?

他瞪著她,眼中盡是懷疑。

「你仍然看得到她、听得見她對不對?」她瞪著他問,「為什麼不理她?你知不知道她以為你跟其他人一樣,變得看不見她也听不見她,她難過的哭了一整晚。」

心在一瞬間直線下降跌落谷底,言筆一動也不動的站在原地上,僵住。她真的看得見她?她真的欺騙他?

「喂,你有點反應行不行,沒听見我所說的話嗎?小歡她哭了!」雍沁歡對他的無動于衷感到非常生氣。

「她哭了關我什麼事?」言筆終于開口說話,但他說出來的話卻足以讓她抓狂。「你說什麼?有膽再說一遍!」她雙眼圓瞠的大叫。

「她哭關我什麼事。」

憤怒讓言筆口不擇言,他懷疑自己這段時間愛上的是不是一個假象。雙胞胎姐妹除了長相之外,個性也會相像吧?他是個大白痴,竟然連這麼簡單的事實都沒發現,他活該被當呆瓜一樣的耍!

「你——」雍沁歡氣得幾乎要說不出話。「你這個混蛋、鱉三、敢做不敢當的偽君子,竟敢說出這種話!」

「我只是實話實說。」

「實話實說?!」她氣得鼻翼僨張,「如果你不關心她,當初為什麼要替她取名字?為什麼要答應她所提出來的各種要求?為什麼要讓她以為你關心她?」言筆冷冷的看著她。

「你說話呀,混蛋!」

「你要我說什麼,說我一開始只是同情她,覺得她可憐?」他冷冷一笑︰「你說什麼?同情她、覺得她可憐?你這個混蛋,你怎麼可以這樣說?」

「和你比起來,值得同情、可憐的人不是她.難道是你?」言筆毫不留情的嘲諷,「不過現在我知道我錯了,你們根本就不值得同情!」「所以,從一開始你就只是因為同情她、可憐她,才替她取名、听她說話、對她笑,自始至終只是因為同情和可憐?」她只听進他前半段的話。

他冷眼看她,沒有說話。

「從頭到尾,你當她是你管區里的一條可憐蟲,是不是?」雍沁歡再也遏不住的朝他怒吼,「回答我的問題!」

「隨便你怎麼說。」

「隨便我怎麼說?」她難以置信的重復他的話,所有的怒氣一古腦爆發出來。

她沖向他,對著他就是一陣亂打。

「你這個混蛋,你以為你是誰,如來佛還是耶穌轉世?你的同情心泛濫是你家的事,憑什麼他媽的犯到我妹妹的頭上來,你這個混蛋,該被亂槍打死,下地獄受——」

「夠了沒?」他捉住她的手,以極其冰冷的語氣瞪著她。

「沒有!」她用力甩開他的鉗制,怒不可遏的朝他咆哮。「你是個他媽的混球,該千刀萬刮的爛人——」

「夠了!」他再度捉住她的手,毫不留情的手勁幾乎要握碎她的手骨,讓她痛喊出聲.但她硬是將它忍住。

「忠言逆耳。」她諷刺道。

「忠言逆耳?」他將臉貼近她,咬牙切齒的迸出聲音來。他的眼神充滿了殺意,一副恨不得現在就將她掐死的樣子。「那你想不想听我給你們兩姐妹的忠言呀?」

雍沁歡不自覺的瑟縮了一下,但是下一種,她又抬頭挺胸,以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表情與他對峙著。

「你這種爛人能講出什麼忠言來?噢,我怎麼忘了,像你們這種道貌岸然、表里不一的人,最厲害的就是那一張爛嘴。」

「你們可以繼續耍嘴皮,去欺騙那些稍具同情心的人,但是我告訴你們,夜路走多了總會踫到鬼,到那一天你們就別後海。」言筆咬牙切齒。

「不知道你在講什麼。」雍沁歡當他是神經病。

「不知道嗎?」他冷笑,「那就等著看報應吧。」

「會有報應的人是你!」她怒氣騰騰,「你給我听好!小歡她不需要你的同情和可憐,以後有我這個姐陪伴她,你最好有多遠就給我滾多遠,不準再接近她,听到沒有?」

「求之不得。」他冷冷的說道,轉身——整個人倏然像被雷劈到的僵在原地,動彈不得。

不遠處,一抹半透明的影兒僵立在那兒。雖然是半透明的,但仍能清楚的看見她繃緊的雙肩,空洞的眼神,和淌在她臉上卻灼燙在他心上的傷心淚水。

她怎麼會在這兒?!罷剛他所說的話,她听見了多少?

不,即使她真一字不漏的將他所說的話全听過去,那又如何?他只是實話實說而已。

甩開心上不該有的悸動,他冷然的看了她一眼後,無情的舉步往前走,越過她時連萬分之一的留戀也沒有,頭也不回的離去。

雍小歡傷心欲絕的身影也隨之消失。

***

「小歡,這是我第五天錄影給你,求你出來.不要不理我好嗎?」拜托給我一些回應,我會擔心的,只要一個回應就好,告訴我你好嗎?告訴我你還在我身邊嗎?告訴我你沒有離開我,你已經忘了那個該死的混蛋,不再為他傷心、難過了,你給我一點消息好嗎?」

房內錄影機不斷重復的播放同一段影片,畫面中、雍沁歡正對著鏡頭說話,臉上表情充滿了無奈、擔心與懇求。

雍小歡目光由熒幕上轉向床上服用鎮定劑,正在沉睡的雍沁歡,神情是憂郁的。

自從上回言大哥發現她利用沁歡的身體接近他,而大發雷霆的將她的存在說出來之後,沁歡便想到用錄影這個法子與她接觸。

存在二十年卻第一次讓親人真正的感受到、知道她的存在,她的激動與興奮是筆墨難以形容的。雖然她還是只能透過沁歡的身體和錄影機才能傳達她存在的訊息,但是至少她可以成功的告訴沁歡她的擔憂與關心,讓她不再慢性殘害自己。

所謂獨樂不如眾樂,她想與人分享她的快樂。而在這世界上除了沁歡之外就只剩下一個人知道她的存在,那就是言大哥。可是他卻正在為她的欺瞞而發脾氣。

算了,反正遲早她都是得面對他的怒氣,當面向他說聲對不起,不如就現在去吧。

然而她鼓起勇氣去找他道歉,他對她的存在竟是不知不覺,不管她怎麼叫、怎麼擋在他面前,他都毫無反應。

怎麼會這樣,他應該看得到她、听得見她才對呀!

恐懼感逐漸滋長,緩緩的將她籠罩、吞噬。她勉強自己往好的一方面想,也許他還在氣頭上所以不想理她,也許他感受不到她只是短暫的。但如果變得跟其他人一樣,再也感受不到她,听不見她也看不見她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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