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天,她是不想活了嗎?
言墨被嚇傻了,完全忘了自己也正在過馬路,然後突然之間,擋住他右方視線的公車駛離,一輛穿越車道逆向而行的紅色轎車朝他這方向急駛而來。
一切就像一個月前那場車禍的畫面重播,只不過這一次言墨是面向她而不是背向她,所以這回他感受到的,不僅只是她失控尖叫的聲音與她的撞擊力道而已,還清清楚楚的看見她如何義無反顧的撲向他,以自己的性命換取他的……
那股沖擊力道,讓他感覺神魂俱裂的痛楚。
煞車聲、尖叫聲此起彼落,他完全感受不到自己摔落地面上的疼痛,但一雙瞠圓的眼清,卻清清楚楚的看到她被橫沖而來的轎車攔腰撞上,然後轎車打滑,車尾筆直的掃向他,踫撞,他——失去了意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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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靈!」
身軀隨著言墨月兌口而出的驚聲叫喊在病床上彈跳了一下,他隨即被站在病床邊的言筆給壓回病床上。
「老二,醒過來,把眼楮睜開。」他命令的叫道。
言墨茫然的睜開雙眼,感覺雙腿立刻傳來一陣又一陣椎心刺骨的疼痛。倏地,他想起了車禍!
「林靈!」他大喊,想從病床上爬起來,卻被按壓在他雙肩上的力道阻止了下來。「放開我。」
「你出了車禍,右大腿和左小腿分別受到不同程度的骨折。」言筆目不轉楮的對他說,沒有松手。
「她呢?她傷得怎樣?」言墨一只手緊緊的抓住他的手臂,手指深深掐入他賁起的肌肉中。
「誰?你問的是誰?」言筆不解的盯著他。
「林靈!」言墨激動的叫道,「她傷得怎麼樣?」
「林靈?」言筆皺起眉頭,「她並沒有出現在車禍現場。」
「不可能!」言墨頓時叫道,他永遠記得當車子攔腰撞上她之際,那種痛徹心扉的極度恐懼,當時,他甚至以為自己的心髒會在那一刻同時停止跳動,然而他現在卻活生生的躺在這里!
「我親眼看見她沖過來將我撞開,親眼看見……看見車子攔腰撞上她,她不可能……」他忽然閉上嘴巴,愕然的看著眉頭緊蹙的兄長。
「同樣的情況又發生,對不對?」言筆問。
「她沒有在車禍現場?」言墨重復他剛剛說的話。
「對,我並沒有——」言筆忽然住嘴,他想到了一件事。
「怎麼了?」他的突然停頓讓言墨的心髒仿佛跟著停止跳動。「是不是她受了重傷,而你不想讓我知道,所以才欺騙我她不在場?老大,你別騙我,我要去看她!」他掙扎著要下床,卻再度被言筆壓回床上。
「我沒有騙你,她真的不在現場。」
「那你在猶豫什麼?想隱瞞我什麼?」言墨不信的問。
「我沒有在猶豫什麼,也沒有想隱瞞什麼,只是突然想到一件事。」
「什麼事?」
「我們在詢問幾個車禍目擊者時,其中有一對是母女,小女孩大概只有五、六歲。」言筆蹙起眉頭說著,「她媽媽在接受警方的詢問時,她不停的在一旁插口問她媽媽說姐姐呢,姐姐怎麼不見了?該死的我竟然沒發現,如果真是她姐姐不見的話,她媽媽怎麼可能還有心情回答警方的問題,我真是白痴,早該想到的!」他懊惱的說。
「她真的不在車禍現場?」言墨仍想再次確定。
「對!」言筆有些遷怒的瞪他一眼,非常不悅自己的粗心大意。
「即使如此,我還是不放心她。」言墨喃喃自語的說,「老大,幫個忙,幫我去看看她好不好?」
「你不是我要離她遠些,免得日後造成我倆兄弟鬩牆嗎?」言筆好笑又好氣的瞪眼道。
「拜托你。」
拜……言筆嘴巴張了張,做夢都沒想過老二竟會有開口拜托他的一天,尤其在他明顯心情不爽的時候。看來,愛情的力量還真是偉大!
「我會去的。」用力的呼了口氣,他允諾的點頭。
「謝謝。」
言筆瞄了他一眼,話鋒一轉的說︰「關于你這次的車禍,我並不打算讓爸媽知道。」
言墨點頭。
「老四的離家出走,我車禍剛痊愈卻又遭車撞,我也擔心爸媽若听到這消息的話會吃不消,尤其是媽媽,這一個月來她瘦了不少。」
「我會告訴爸媽說,你因為請了一個月的病假沒到學校去,為了將曠課那一個月的功課補回來,所以決定到同學家小住一段時間。」言筆思索的說,「這樣行嗎?」
他再次點頭。
「好了,那你休息吧。我會先去看看她的情況,然後再回警局一趟。晚些我再替你送吃的過來,你有什麼要我幫你帶來的?」
「課本吧,」他想到關于林靈告訴他的未來,「你說得沒錯,我的確該把曠課的功課給補回來。」
言筆看了他一眼,然後點頭離去。
第九章
林靈目蹬口呆的听著言墨述說過往,她難以置信的搖頭,這一切到底是怎麼發生的?那明明只是一場夢,不是嗎?
然而那如果真的只是一場夢的話,他又怎能清楚的說出她夢中的情景,甚至還能將她遺忘的那一部份都說出來?
是的,她終于想起再度入睡時所作的那場夢,她二度回到十年前,正確來說,也就是回到他車禍後一個月的時間,雖然她明知道那只是一場夢,但她仍然想知道他是否活了下來,所以她決定去找他。但誰知道她竟在途中遇見他,然後緊接著再一次驚見他陷入車禍的危急中……
惡夢似乎還不只這兩樁,她已記不起自己昨晚總共做了幾個惡夢,惟一記得的是車禍的惡夢好像一而再、再而三的佔據了她整個夜晚——
她忽然一愣,緩慢地將目光轉向床邊的言墨。
「你說一共有五次?」她喃喃自語的問。
言墨沒有回答,只是目不轉楮的瞅著她。
那幾場車禍對他而言一直是個解不開的謎團,因為他本以為只要拆下石膏出院後,隨時可以去找她將一切匪夷所思之事弄個清楚,但人算終究抵不過天算。
餅去十年來,其實他倆踫面的次數不下數十回,但是每一次他想與她相認,或是她主動想認識他時,車禍之事便會一再的發生。
他記得很清楚,那一年他總共發生了三次車禍,隔年又一次,而且每次都是發生在他倆試圖有所交集,或者有了交集之後。
一次又一次的巧合,一次又一次經歷她舍身救他時神魂俱裂的痛苦,使得他不敢再輕舉妄動的試圖去接近她。而後的三年,他倆則猶如兩條平行線般沒有任何交集,相對的,亦相安無事,直到五年多前他意外的又看見她。
不是他自大,他一直認為只要是他想做的事,沒有一件能難得倒他,就像那句「天下無難事,只怕有心人」一樣。但是他卻花三年的時間去忘記一個人,然後只消一眼,即不費吹灰之力的記起關于她的一切,然後車禍再度降臨。
第一次他覺得自己好沒用!因為不管是過了三年還是五年,或者他名下資產從三萬變成三千萬或三億,抑或是他由一個靠父母吃飯的學生到成為員工數十人的老板,他怎麼就是改變不了他倆膠著的關系,與每次兩人一有交集,她就必須舍命救他一次的「注定」。
他真的好恨,好很自己對這件事的無能為力!
前一陣子,離家十年的老四終于歸來,他訝然的說,自己的個性變了好多。
變了好多?
是,變得暴躁易怒,不像原本總是給人一種雲淡風輕感覺的老二。
當時的他忍不住自嘲的一笑,只回了一句沒發瘋就很了不起了。過去十年來他總共出了五次車禍,除了第一年那三次外,他陸陸續續又試了兩次,結果是屢試不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