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身高高了點,體格壯了些,那容貌說不出有哪里變了,但感覺起來就是不一樣。
是膚色的關系嗎?
不,是那對眼楮的關系,原本明亮有神、充滿自信,如今卻只盛滿滄桑與疲憊。
看著看著,言紙心中突然有種心酸的感覺,他張開雙手,輕輕地擁抱了下一臉猶豫的他然後放開。
「歡迎回家,言硯。」他微啞的開口。
言硯的聲音完全梗在喉嚨間發不出來,雖然不知道在他離開這將近十年的時間里,在他的兄弟們身上各發生過什麼事,以至于導致向來情感最內斂的大哥變得熱情如火,脾氣最溫和的二哥反成了火爆浪子,而最不會處理感情與最火爆的三哥卻判若兩人,成了最冷靜的感情仲裁者。
但是不管如何,他只知道回家真好,真的,回家真好。
☆☆☆
案母、兄弟、親朋好友……
言硯完全不知道自己究竟見過多少人,參加了多少歡迎歸來的餐宴,搞得他回家不過三天,便已蠢蠢欲動的想再度離家出走。
他知道這一切都是眾人的好意,但他真的是無福消受。因為自從十年前發生那件事之後,他就不再是原本那個自信滿滿,樂意接受眾人矚目與贊美的言硯了。
姜、虹、綾,她的名字。
他知道自己一輩子也不可能忘了這個名字,但是他以為經過這些年到世界各地的流浪,那些影像至少能淡化,只是,他想得太簡單了。
言硯自嘲的一笑,臉上表情充滿了苦澀。他伸手從背包中拿出皮夾,打開來盯著內頁那張有著天真無邪笑容的照片。
每天都要望上這張照片好幾回,這樣的他如何能淡化那些影像?他在心底自問。
伸出手指輕撫那早已被他磨霧了的照片塑料面,他突然深吸一口氣的將照片抽出,閉上眼楮將它隨手插入一本書中,之後將皮夾丟進背包里,背起背包走出房門。
「你又想一聲不吭的離家出走?」
言硯才走到樓梯口,原本沉靜的走廊上卻突如其來的響起這聲音。
他緩緩地轉頭,愕然瞠大雙眼,站在長廊上的不只有剛剛出聲的大哥,還有二哥、三哥。
「你們……」他說不出話。
「你這回又想離家多久?」言筆深深地凝視著他,見他沒回答,又繼續道︰「我們並不是想攔你,只是希望你至少別像上回一樣,一去多年音訊全無。」
言墨目不轉楮的盯著他說︰「我們並不想知道,十年前究竟是什麼事讓你突然不告而別,也不想干涉你的自由,但是至少可以要求你——不,命令你替爸爸媽媽想想,他們已經老了,禁不起再一次的打擊。」
「言硯,」言紙猶豫的開口,「是不是婧屏的存在讓你感到不自在,如果是的
話,以後我會叫她……」
「你們別多想了,誰說我又要離家出走的?」言硯終于忍不住的出聲,心口感覺熱熱的。
三兄弟沒人回答,全都靜靜地看著他,擺明了不相信他的話。
「我發誓可以嗎?」言硯幾乎嘆息的說,「過去將近十年的時間,我總是一個人的時候居多,回家後周圍突然冒出這麼多人,讓我有點不適應,所以我才會想出去走走,順便拍些照片向雜志社交差。」一頓,他強調的道︰「我說的是真的。」
「你要去哪里?」在一陣沉默後,言筆首先出聲。
「花蓮。」
話一出口,言硯自己就先愣住了,因為他根本就還沒想過要去哪里,怎麼花蓮二字就這麼自然的沖口而出?
算了,也罷,既然逃了十年、躲了十年都淡忘不了那一切,他舊地重游又如何呢?從未褪色的記憶,總不可能因這一游而變得更生動吧?
「我想去花蓮,大概會待一個星期左右,我有帶手機,你們隨時都能聯絡到我。」深吸一口氣,他目光堅定的迎向三位兄長,清楚說道。
四周沉寂了一會兒之後,言墨緩緩地開口,「那麼,帶點花蓮名產回來給我吃吧。」
言硯頓時露齒一笑,「那有什麼問題。」
☆☆☆
對言硯而言,花蓮究竟是塊傷心地,還是塊充滿快樂回憶之地?他至今仍然歸類不出來。
再次踏上這塊土地,望著與記憶中相差無幾的景致,他的心情只能用「難以言喻」這四個字來形容。
無視于頂上的烈陽,他席地而坐的望著波光瀲艷的海平面,而沉澱的記憶就這麼隨波蕩漾的在他心里慢慢地泛了開來,一如他眼眶中的淚水洶涌,模糊了他的視線。
「怪叔叔?」
記憶果然會螫人,即使是想念她怯怯的嗓音,都能讓他心顫。
「硯哥哥?」
天啊,言硯瞬間閉上雙眼,兩道淚水立刻順著他臉龐滑入胡須之中。他是不是不該回到這里,不該再踏上這塊傷心地?他以為記憶再怎麼樣也不可能增艷,結果呢?他卻憶起了她怯怯的語氣與甜美的嗓音。
他不該來此的!
「你是……硯哥哥?……沒錯……對吧?」
言硯頓時渾身一僵。
他是幻听嗎?記憶中的姜虹綾似乎從未對他說過這樣的一句話。
「是你嗎?視哥哥?」
他沒听錯!這聲音真真實實的在他耳邊響著,不是他的記憶。
言硯激動的就想睜開雙眼馬上確定一切,但是那一剎那間他猶豫了,如果一切只是個夢呢?他的心髒不安的狂跳著,身體因承受不住這壓力而開始輕輕的顫抖。
再出聲說點別的,拜托!他在心里無聲的請求,不管這又是另一個老天對他開的玩笑,或是時間的倒轉、逆流、錯亂,Anyway什麼都行,他想見她,想見一個活生生的她出現在他面前!
沉默在四周持續了好一會兒,只聞風浪聲不斷地嬉鬧著。
「對不起,可能是我認錯人了。」甜美的嗓音以失望、抱歉的語氣說道,然後便傳來她離去的腳步聲。
「虹綾﹗」
姜虹綾的腳步隨著身後急切的呼喚戛然停止,她迅速轉身回頭,只見那個像她記憶中的硯哥哥的大胡子男人終于睜開雙眼,並以一種十分復雜的神情目不轉楮的看著她,讓她整個人都局促了起來。
「你……」她深呼吸一口氣,小心翼翼的開口,「請問,你……剛剛有開口說話嗎?」
是她嗎?
有一剎那,言硯的腦中充滿了不確定,他緊盯著眼前這陌生的女孩,可下一刻,一雙純真無邪的眼神從記憶深處浮了上來,取代他腦中的不確定。
是她!即使外貌體型是陌生的,但那眼神卻是她的。沒錯,是她,
「姜、虹、綾?」他站起身,字正腔圓,一個字一個字的念出她的名字。
姜虹綾不自覺地退後一步,心頭警鈐大作。她說錯了什麼話,或做錯了什麼事嗎?要不然硯哥哥干麼用這種口吻叫她?
記憶讓她莫名的轉身拔腿就跑,但下一秒,她發現自己已然落入一雙既陌生又說不出熟悉的臂膀中,然後被緊緊地壓在一個火熱的胸膛上。
姜虹綾渾身一僵,掙扎的抬起頭想說什麼,但下一刻,火熱的唇已朝她壓了下來,瞬間封住她的嘴巴。
吻,是突兀、熱烈,也是陌生的,但卻同樣令兩人渾身一顫,身體猶如通了電般慢慢灼熱了起來。
言硯一開始並沒有打算要吻她,畢竟他們倆可說是第一次見面,就跟兩個突然相遇的陌生人差不了多少,一切都是陌生的,但不知道為什麼,他就突然的吻住了她,而這滋味還該死的好到了極點,好象他們倆天生就是屬于對方的。
他放慢速度開始誘惑、教導青澀的她如何回吻他,舌在她口中靈巧的游動著,挑動她生女敕的反應,慢慢地,終于譜出了協奏樂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