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顥禹完全無法控制自己的小鼻子、小眼楮,非要得到一個確定的答案,否則叫他平日如何明知她身處狼群中,卻還能無所謂的放心工作?
「沒感覺要如何心動?」她皺眉問。
「感覺是會變的,說不定哪天你會突然對他有了感覺。」
「我說沒感覺就——」
安旖玲心中一陣悸動的閉上嘴巴,臉上出現一種像是懷疑的表情。她定定的看著商顥禹,無聲的在心里問自己,是她听錯了嗎?還是自己幻想出來的,她竟然、好像、似乎從他說話的語氣中听到一抹酸意。
是她听錯了吧?
「干嘛這樣看著我?」
安旖玲沒有回答,徑自低頭整理腦袋里雜亂無章的思緒。不該再有覬覦,不該再抱希望,既已決定割心以保全最後的自己,又怎能讓那不該存在的情苗繼續生長到心之外呢?見她一個勁兒的低著頭,猛盯著那首「關睢」看,連眨個眼都舍不得,商顥禹還以為她真如他所說的,對那個該死的教授開始有感覺,他一個火大,一陣冷嘲熱諷沖口而出。
「怎麼,剛剛才說沒感覺,現在就迫不及待的感覺起來啦?好個不可多得的優良教授,連追女人的招數都這麼優良,真是詩情畫意,你也這麼想吧?」
還是她听錯了嗎?
不,他嘲諷的話語中明明充滿酸意,像是打翻了一壇醋,這回她發誓自己絕對沒听錯,但是……可能嗎?數年前的刨心之痛仍讓她心有余悸,而這會她雖早有心理準備,但還未割心就已嚇得汗涔涔了,這兩種痛不欲生的苦,難道還不能讓她學乖、不能阻止她重蹈覆轍嗎?思考半晌後,她決定豁出去了,縱使明知山有虎,她仍毅然選擇向著虎山行。
她要試一試,賭一賭,既然她連割心的勇氣都有,那還有什麼痛會強得過割心之痛呢?不問結果,但求曾經試過,盡力而為便再也沒有遺憾了,她這樣告訴自己。
至于該如何做?她得好好的想一想。
9999999999999999999「喂,你們會不會覺得他們倆最近怪怪的?」車廠中,阿大正與廠內其他四名技師交頭接耳著。
「哪里怪?」
「相敬如‘兵’。」
「相敬如賓?」
「不是賓至如歸的賓,是短兵相接的兵。」阿大解釋著。
「會嗎?剛剛李小姐來時,他們不還恩恩愛愛的,氣得人家李小姐臉色一陣青、一陣白的拂袖而去?」
「然後呢?」
「什麼然後呢?」先前開口的技師被問得莫名其妙。
「然後一等李小姐離開後,兩人就像害怕會被對方身上的火燒傷一樣,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放開對方,還離得遠遠的,一副你最好別靠近我的表情。」
「咦?真的嗎?我怎麼都沒注意到?可是他們倆現在不是一起待在辦公室內,還一副相談甚歡的樣子。」另一名技師回頭瞄了一眼辦公室內的兩人,對阿大提出反證。
「那是因為辦公室的隔音設備太好了,如果你听到他們倆的對話,準把你給嚇死。」阿大翻了個白眼道,若不是剛剛听見兩人的對話,打死他他也不會相信,辦公室中的那兩人正在吵架。
「你怎麼知道?」
「因為我剛剛進辦公室拿東西,差點沒被他們嚇死。」
「怎麼,他們到底在干什麼?」
「吵架。」
「吵架?可是從外頭完全看不出來呢。」兩名背對著辦公室的技師同時回頭看。
「這就是我不得不佩服他們倆的地方,即使在里頭吵得天翻地覆,在外面看起來卻像是在談情說愛的樣子。」
「這……阿大哥,你別用這麼詭異的聲音說話好不好?怪恐怖的!」
「你們以為我在嚇人呀?不信的話,你們自己去偷听一下就知道了。」
「怎麼偷听?」
「當然是開門偷听呀。」
「可是……」
「放心,他們倆現在吵得不可開交,不會發現辦公室大門被我們偷打開的。」阿大慫恿著,因為他剛剛不小心听到他們一小段吵架的內容之後,他的好奇心就一直蠢蠢欲動。
「我們?」
「當然是我們啦,所謂有福同享,有難同當,待會若不小心被老大發現了,大伙一起被罵也有個伴,你們說對不對?」阿大一副大義凜然的表情。
「對。」四個笨技師異口同聲的點頭附和,絲毫不知道自己已中計。
由阿大領軍,五個大男人猶如當小偷般的曲著身,悄悄的模到了辦公室門口,小心翼翼的將門推開一小縫之後,站在門口听著辦公室內兩人唇槍舌劍的對話。
9999999999999999999「解釋,你剛剛那句話是什麼意思?」商顥禹口氣頗沖的朝安旖玲命令,他真的是快被她給氣瘋了!經「早餐事件」之後,她果真如他所猜測的一樣,再度將自己縮進厚實的心牆內,對他冷漠至極。
但是關于這一點因為早有心理準備,所以也不在意,況且有道是,有志者事竟成,而有一、有二就有三,既然他都曾經兩次突破她心防了,就不相信自己會辦不到第三次,所以他不改作風,耐心的等待她軟化,再直搗黃龍攻進她心房里,霸佔那只能屬于他的位置。
一個星期的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也不短,雖然她以面無表情的樣子對待他的時間居多,但是偶爾他可以從她那雙迷人的大眼楮里,看出某些令他驚異的情緒變化,例如若有所思的笑意,以及類似像得到某種幸福的感受。
她終究還是無法真正的對他無動于衷不是嗎?他自鳴得意的想。
但,轉念一想,現在有個可惡的敵人一直在威脅著他,搞得他渾身毛了起來,直想打人。
「解釋?我說的又不是文言文,難道你听不懂國語?」
「好,我有重听可以嗎?請你將剛剛的話再說一次。」商顥禹握緊拳頭,咬牙切齒的進聲道。
「你真有重听?」她懷疑的看著他。
「不要逼我發火。」
「我以為你早已經是火冒三丈了。」
「安——旖——玲!」
「干嘛叫得那麼大聲,有重听的人是你,我可沒有。」
再也遏制不住有如火山爆發的怒火,商顥禹一個箭步來到她面前,伸手一抓便將兩張貼在電腦熒幕邊緣的紙張給撕了下來,拿到她面前,就差一點沒貼在她臉上。
「解釋!」他惡狠狠的命令著,「什麼叫作愈來愈有感覺了?還有這一張見鬼的‘清平樂’又是從哪里冒出來的!」
「拜托,你別這麼粗魯行不行,小心弄皺了它。」安旖玲迅速奪回他手上的紙張,小心翼翼的像是在保護什麼寶貝似的,放在膝上將它撫平。
只見那紙張上除了一首「關睢」之外,還有一首名為「清平樂」的詩詞——
紅箋小字,說盡平生意,鴻雁在雲魚在水,惆悵此情難寄。
斜陽獨倚西樓,遙山恰對簾鉤。
人面不知何處,綠波依舊東流。
這一看就知道是一首訴說相思之意的情詩,而那與「關睢」如出一轍的字跡,分明就是出自同一人之手!該死的,那個見鬼的嚴教授還沒對她死心嗎?她難道沒有拒絕他?她不是說沒感覺,一點興趣也沒有,那干嘛一而再的收下人家寫給她的情詩,還寶貝成這樣?最最最重要的,她剛剛說的那句愈來愈有感覺到底是什麼意思?
看她輕輕的一撫再撫那紙張,商顥禹惱怒的伸手奪過來,用力一捏便將它揉成一團,丟到辦公室某個角落去。
「你太過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