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凰儔 第2頁

「我不要。」

「不準不要!」嚴厲拒絕由天而降。

「我不舒服。」他翻身拉起棉被,將整個頭蓋住。

「我立刻叫小春去幫你煎藥。」她干脆將棉被整個扯開。

「不要!」

「那好,快下床來。」

瞪著那張令人咬牙切齒的絕美笑臉,他沉著臉下床。

「好,站好,現在把腳張開點,手握拳放在腰上,膝蓋下彎,再彎一點、再彎一點。」滿意的繞了他一圈,「好,就是這樣,維持這個姿勢,一個時辰後才可以休息。」

一個時辰?這個魔女!

好難過!他的腳好酸,手好累,好難受……

「嗯。」

低吟一聲,杜擎翻身平躺,並在同時間下意識的將雙手與雙腳伸得直直的,連十根手指頭都沒放過,以擺月兌那糾纏他多年的惡魔。

魔女、魔女,不要再來了,他已經不是當年手無縛雞之力的羸弱少年,抵抗不了她的蠻力,與那幾招四兩撥千斤的騙人招式,他已經長高長大,武功變得一流,病也痊愈了……

「小魔女,好久不見。」

「你是誰?」站在池塘邊的她抬起頭來問。

睡夢中,才舒緩不久的眉頭不知不覺又逐漸攏起。

「你忘了我是誰?」他們也不過才一年沒見面而已,雖說他在這一年間長高不少,身體亦壯了不少,但是長相又沒變,她怎麼可能會認不出他來?

「你是誰?」她再次問。

「你真的不知道我是誰?」

她搖頭,臉上表情不像做假。

他的眉頭愈擰愈緊。「杜擎,我是杜擎,你記起來了沒有?」

「杜擎?」她一副想不太起來的樣子。

「你忘記我了?」雙目在一瞬間危險的眯了起來,他瞪著她,臉上不由自主的露出一種難以形容的怒氣。

「你少騙我了,杜擎才不是長這樣。」

眉頭瞬間松弛下來,原來她沒忘記他。

「我不能長高長壯嗎?」下巴微微地向上抬起,他狂聲道。

「長高長壯?問題是你們倆根本長得一點都不像。」

他不悅的問︰「哪里不像?」

「臉。」

「臉?」不由自主的模模自個的臉頰,在這一年內除了豐腴、成熟了些,他並無任何變化,他懷疑的盯著她說︰「你看清楚一點。」

「我已經看得夠清楚了。」她百般無聊的瞄了他一眼,然後轉身,寧願選擇面對十年如一日的人工池塘,也不願面對他。

這是什麼態度?從認識她的那一刻起,不管他如何漠視、逃避她,她總有辦法陰魂不散的出現在他四周,並且引爆他體內的怒氣,怎麼可能才一年不見,她就完全對他不理不睬?

曾經,他懷疑自己在臥龍堡的勢力範圍內,是不是可以不受邪惡魔女目光的環伺,平靜的度過一天?結果,機會就在眼前,他卻不敢相信自己的好運。

既然她認不得現在的他,那麼便表示她絕不可能再玩到他頭上來,從此他可以不用再提心吊膽的擔心她會從哪里冒出來整他,可以專心的與祁霽龍談天說地,與師父學武,還有抵抗體內頑強的病魔。

為了美好的未來與可期的前景,他該歡天喜地的立刻轉身離開,可卻不知何時被鬼附了身,雙腳完全不由自主的走向她,站定在她後方。

「喂!」他叫她。

等了半晌她都不回頭,他只好繞到她面前去。

「小……」才開口,雙腳未站定,一雙魔女之手突然朝他伸來,然後用力一推,他頓時失去平衡向後倒去,下一秒鐘整個人已遭池水滅頂,而耳邊則隱約可听聞——

「哇哈哈,一年不見你怎麼還是那麼笨,簡直笨死了,哈哈……」

魔女!魔女!他上輩子究竟是造了什麼孽,這輩子會遇見她?

本嚕咕嚕,好難過,水進到耳朵、鼻子、嘴巴里了,他沒辦法呼吸了,他要溺死了,救命——救命——

「救命!」隨著一聲隱含痛苦與掙扎的驚呼聲破口而出,杜擎倏然睜眼,由床上躍身而起,他全身緊繃,臉上、額際布滿了一顆顆驚嚇的證據。

魔女……

他無緣無故怎會又夢見那個小魔女?這……會不會是某種不祥的預警?因為他完全未理恩人們的希望與暗示,一走了之?他一臉驚疑不定的忖度著。

不,不會的,這應該只是一個單純的惡夢而已,他實在沒有必要反應過度才對,更何況在他們期盼的雙喜臨門中,至少他也替他們成就了一樁喜事,成全了他好兄弟祁霽龍和他寶貝小妹的婚事了,不是嗎?

不,不會的。

輕搖了下頭,他抬手抹去額上的汗水,同時間听到外頭傳來更夫打更的聲音。

才三更天?離天亮還有一段時間,再睡一會兒吧!他躺回床上,閉上眼楮,曲起雙臂枕在腦下準備入睡。

寧靜的深夜最適合入睡,當然,那是說如果屋頂上沒有傳來那小心翼翼的腳步聲的話。

雙目一張,在黑暗中有著一道的的的目光,隨著屋頂上移動的腳步聲而動,直到那人越過他睡房的屋頂,朝南側迅速的前進,他這才一躍而起,小聲的推開房門走出去,並反手關上。

眨眼間,他身形一晃,輕巧的飛上了屋頂,朝暗夜訪客消失的方向直追過去。

天色一片昏暗,星星在天上閃爍,四周一片寂靜無聲。

+++

客棧人來人往,人聲鼎沸,人人都在談論著昨晚城中首富被殺的案件。「喂,你听說沒?」

「錢家大老爺被殺的事對不對?」

「是呀,現在城里大家都在傳,也不知道是真的還假的?」一群人圍坐著喝茶閑磕牙。

「假不了,你沒看到今兒個一大早,有多少差爺進出錢家大門嗎?听說呀,是一刀斃命呢,這凶手實在有夠心狠手辣的。」

「不過話說回來,錢大財那人為富不仁,不僅對府里的下人刻薄出名,還曾多次仗著自己的財勢,強迫人家年輕姑娘供其一逞獸欲,活該被殺。」

坐在窗邊的杜擎在听到他們的對話後,忍不住輕挑了下眉頭,同時瞥眼看向僵坐在他正前方面色冷漠的男子。

看來他沒有騙他,那人的確是死有余辜。

「喂,你這句話可別被差爺听到了,要不然被誤認為凶手可就慘了。」那桌人繼續談論著。

「你當差爺就可以胡亂抓人嗎?要抓人也要有證據,況且,听說錢家僕人有人看到凶手。」

「什麼,有人看到凶手了?」

听到這兒,杜擎再度瞄了對面男子一眼,只見他完全面不改色,似乎早已將生死置之于度外。而這便是始終令杜擎想不透的事,一般殺了人被撞見,要不逃命就是殺人滅口,而這人卻對自己視而不見,並在離開命案現場之後,選了一處懸崖峭壁,準備自盡。

從未見過比他更怪的人,所以他忍不住出手救了他,而他竟就這麼不發一言,猶如行尸走肉般的隨他喚來使去。

「那麼凶手是誰?長得是何模樣?」那桌人的對話沒停過。

「听說是瘦瘦的,不高,年紀很輕,皮膚白白的,長得還挺不賴。」

「喂,你怎麼會這麼清楚呀?」

「你不會忘了,幫衙門畫人像的畫工正好住在我家隔壁吧?事實上,今兒個一大早,阿伯就已經到衙門去把凶手的畫像給畫出來,相信再過不久,大街小巷就會貼滿。」

畫像?杜擎微愣了一下,卻見對面的他唇邊竟然浮起一抹笑?!

天啊,真是令人匪夷所思,有人會在知道自己即將成為官方通緝犯後,還笑得出來的?

「你還笑得出來?」忍不住,他朝他月兌口道。

對方第一次對他的話起了反應,轉頭正視他雙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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