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那我們明天就出發。」既然他的想法如此堅決,那她再說什麼都是多余的。
「不是我們,是我。」
「不,是我們。」她堅定的直視著他。
閉上雙眼深吸一口氣,杜擎已經算不出他們為此話題爭論多少次了,可是他知道再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他們之中總有個人必須妥協才行。
「小魔女,你應該知道並不是我不讓你跟,而是你的身體根本無法負荷雪峰上的寒冷。」睜開眼,他以最溫柔的語氣與她說道理。
「只要有你在我就不怕,更何況每次陰毒一發作,你不都有辦法將它抑制住嗎?」
「但是我不要你受那種苦呀,你知道嗎?每次見你體內陰毒發作一次,我就心痛一次。」
聞言,祁霎霎臉上頓時漾出一抹絕美的微笑。
「所以,乖乖地答應我,在這里等我?」他伸手為她將一綹秀發勾至耳後,柔聲的勸道。
動之以情這方法應該行得通了吧?怎知他才如此在心中忖度,笑得像個仙女似的祁霎霎,卻毫不猶豫的對他搖頭,而那綹才勾至她耳後的秀發,再度調皮的躍出,輕蕩在她粉頰邊。
「小魔女,拜托你……」他嘆息的請求她。難道真要他跪下來求她嗎?
「反正我是跟定你了。」下巴微微的向上一抬,她的刁蠻、任性,至此表露無遺,「如果你真敢丟下我一人去的話,我發誓我一定會隨後跟上,而且到時候,如果我體內的陰毒突然發作的話,嘿嘿……」
有人會拿自己的性命來開玩笑嗎?
別人杜擎不知道,但是祁霎霎這個小魔女是肯定會!
投降了。「唉!」
杜擎發出一聲沉重的嘆息,祁霎霎當下知道自己贏了。
「我發誓一路上都會听你的,絕不替你增加任何麻煩。」她喜形于色的朝他發誓道。
「有時候我總是忍不住的問我自己。」看著她,他有感而發的說。
「問自己什麼?」
「我為什麼會愛上你。」
「為什麼?」
杜擎沉默的望了她好半晌之後,才苦笑著回答,「如果有答案,我還會不斷地問自己嗎?」
第八章
「怎樣,現在還覺得很難受嗎?」
撤掌後順勢將她擁人懷中,杜擎一臉憂心的望著祁霎霎蒼白的面頰,輕聲的問。
誠如他所預料的,上了雪峰之後,即使他替她加了再多的衣衫,即使他排開男女授受不親的規範,無時無刻不將她擁在身側,無時無刻不注意她的臉色與呼吸,潛藏在她體內的陰毒,依然在這雪峰一陣陣刺骨寒風的助長下恣意發作,嚇得他膽戰心驚。
而先前,又是一次差些肝膽俱裂的驚嚇。
天上一片晴朗,無風也無雪,看樣子會有一整天的好天氣,但他可不敢掉以輕心,畢竟天有不測風雲。
上山五天來,祁霎霎幾乎是足不出狩獵小屋,不是她懶,而是杜擎的保護欲實在是太強了。
為防寒冷的氣候致使她體內陰毒的發作,他除了不準她踏出狩獵小屋一步外,屋內火爐內的柴火,更是十二時辰不滅的猛燃著,將屋內維持在近夏的氣溫。
連續幾天她也很安分,因為她知道自己的任性真的為杜擎帶來許多不必要的麻煩,所以她唯一能做的便是盡量听他的話,絕不踏出狩獵小屋一步,然而……
「對不起。」她低眉垂首,一副做錯事的樣子,喃喃地對他說道。
「你跟我對不起有什麼用?」靜靜地凝視她半晌,他忍不住嘆道,對她他真的不知道是該氣還是該心疼。「我看天氣這麼好,又在屋里關了那麼多天,所以才會忍不住的探頭出去看看。」沉默了一會兒,她忍不住小聲的為自己辯道。
「只是探頭出去看看?」
「外頭一點風也沒有,連太陽都露臉了,所以我就想出去一下下應該沒有關系。」她的聲音愈來愈小。
「只是一下下?」
「比一下下再多一下下。」她猶豫了半天才伸出小手,拇指與食指間比了那麼一點點的距離給他看。
「多那一下下會弄到連小命都差一點丟了?」
淡然的語氣逐漸產生波動,從驚懼、惶恐、緊張、害怕、憂心到松一口氣後,隨之而來的除了每回定有的無奈外,還有一股前所未有的巨大怒氣,它正一點一滴的吞噬著他對她的耐心、關心與疼惜愛護之心。
「那真的不能怪我,我真的有在感到身體不適之前回到屋里來,可是誰知道火爐里的火苗會滅了?」
「火苗滅了?」他緩慢的說。
「對。」
完全沒有察覺到他情緒的變化,祁霎霎一臉氣憤的用力點頭,好像所有的錯都應該怪在那滅了的火苗頭上才對,完全與她無關。
「火苗怎會滅了?」
「木柴燒光了當然會——」嘴巴維持在半張的狀態下半晌,她是像做賊心虛般的偷偷瞄了他一眼,然後才小心翼翼的緩緩閉上嘴巴,一副好像她剛剛從沒開口說過任何話的樣子。
「木柴燒光了當然會怎樣?」可他完全不給她裝傻的機會,見她緊閉嘴巴悶不吭聲,他便替她回答,「滅了?」
祁霎霎再遲頓,這時也發現不對勁了。
「你在生氣?」她怯怯的問。
他慢慢地將她放回炕上,轉身拿起木柴加入火堆中。
「沒有。」他悶悶的開口道,然後聳了聳肩,「反正這也不是你第一次不听我的話了。」
听他這樣說,她頓時松了一口氣,但是不知道為什麼,心里卻有股說不出的不安。
「你真的沒有在生氣?」她忍不住又問了一次。
「你會在乎我生不生氣嗎?」他看了她一眼後忽然問道。
她一呆,而他卻不待她有反應,徑自轉身朝門口走去。
「外頭天還亮著,我再拾些柴火回來。」說完,他人已消失于掩上的門後,而她依然呆怔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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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生氣嗎?
如果她到現在還問這個問題的話,那麼她鐵定就是天字第一號的大傻瓜!
他很生氣,非常的生氣,而且是前所未有的生氣!
祁霎霎在經過一晚之後,終于後知後覺的領悟到這個事實,只是她不懂,誠如他自己所說的,這也不是第一次她不听他的話了,為何這次他會氣成這樣?
這樣?這樣是怎樣?
朝她大聲怒吼?不是。
對她不理不睬?也沒有。
板著一張死人臉面對她?若是這樣的話,她也不會後知後覺,要整整經過了一整晚之後,才發覺他在生氣了。
那打她?怎麼可能!
餓她?當然沒有。
那……那到底是怎樣叫氣成「這樣」
就是對她百依百順,她若說好,他絕不說不好;她叫他往前走一步,他絕不敢站在原地不動,或往前走兩步;她說要出門,他絕對不會阻止她;她說要跟他上烈焰洞,他也二話不說的點頭說好。
好、好、好、好個大頭啦!
如果他沒有在生氣,如果他是平常的他,他早就將她訓了一頓,或者連哄帶騙的要她打消那無異是想自殺的舉動;而再更極端一些的話,他甚至會制住她的穴道,只為了防止她真做出什麼蠢事來,可是他這回卻回答她什麼了?
好。
一、點、都、不、好!
他不再關心她了嗎?不再疼惜她帶傷的身子了嗎?不再擔心她體內陰毒會因天冷而發作了嗎?他不再對她的任性皺眉,不再對她的刁鑽搖頭,不再對她的過于好動無奈嘆息,不再……不再喜歡她、愛她了嗎?
豆大的淚水突然滑下臉頰,在頰上留下一道冰涼直人心底的痕跡。
「好冷……」
冷字猶飄散在空中,數尺外曠他卻已在瞬間回到她身邊,仔細的凝望著她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