剎那間,蘭鈴就像是回到了四年前一樣,茫然的分不清她到底是在作夢,抑或者……
「下車吧。」
她轉頭盯著與她說話的白狼,在屏住氣息一稍後這才又緩緩地開始呼吸。她不是在做夢但事情也並未重演,因為主角不是他。
不可能會是他,他,早已不在人世。
第二章
身為外科醫生,蘭鈴早習慣各種血淋淋的畫面,但是對于在急診室什勤,她卻下意識的有種排斥的心理。她不喜歡待在急診室里工作,原因可能因為這是人間最接近地獄的入口,有太多的生命結束在這個地方。
例如眼前這一個少年,不過才十五歲而已,卻因飆車出車禍而死。
他送來時其實已沒有心跳,但如此年輕的臉龐,與他還在發育中的瘦弱身軀,讓她不由自主的一再對他施予急救,可惜閻王要人三更死,便不可能會留到五更。
「蘭醫生,你臉色不太好,到外頭去休息一下,其余的事我來做就行了。」今晚和蘭鈴這只菜鳥一起值班的唐醫生瞄了她一眼道。
蘭鈴毫不勉強的點點頭,月兌掉口罩後直接走到急診室外呼吸新鮮空氣。
老天!她一直以為自己已經夠堅強,可以獨當一面了,沒想到到頭來還是應驗了父親那句輕視的話語——
女人,能做什麼大事?
就是這句話,讓她在第一次听見父親期許小弟將來能做個大醫生之後,便立定她要做一個醫生的志願。
然而,當她好不容易考上醫學院,引來的不是驕傲的贊美,而是一句︰你知道七年的學費要花我多少錢嗎?心寒的她從此不再奢望父親的贊美,卻全心全力的致力于每一項可以推翻他那句輕視女人的話語的事。
她一直以自己為傲,因為她自認為自己做得很好,不管是在就學時,或者進入社會後,她的聲名都算是頂尖的,一點也不遜色于其他同儕或同僚,尤其是男性,直到現在……
女人真的做不了什麼大事嗎?
活了二十五年,她幾乎耗費了一半的時間來證明這句話是錯的,然而現在她不得不懷疑自己才是錯的一方,這實在很諷刺。
輕嘆一口氣,蘭鈴習慣性地將手伸進口袋中掏香煙,又突然意識到現在是上班時間,而她在上班時間向來是不抽煙的。不是因為醫院的禁止,而是這時候她向來忙得沒有時間憂郁,所以她的身上並沒有帶煙。
煩悶的甩甩頭,她將手從口袋里抽出來,轉身準備回到工作崗位。
與其在這邊無意義的胡思,不如回急診室里做些有意義的事。
她心想著,怎知腳還來不及向前跨上一步,一只手突然打斜著伸來捂住她的嘴,並在她來得及反應之前,將她扯入醫院旁的暗巷內。
「如果你肯乖乖听話,我就不傷害你。」
還來不及掙扎,身後便傳來一個暗啞的聲音,警告的對她道。
蘭鈴用力的呼氣,識時務的點了點頭,不過對方似乎不太信任她,始終未曾松懈施在她身上的力道。
「很好,現在往前走。」他聲音低沉的命令。
往前走?蘭鈴瞪著黑漆漆的前方,不確定他到底想干什麼。
但是眼前的暗巷光是平常經過往里看,就讓她有種毛骨悚然的陰森恐怖感,更遑論現在是暗黑的夜半,而他卻叫她往前走,這……
「走。」
本還想稍微提出些異議的,但隨著他一聲「走」之後突然欺壓在她身後的重量,嚇得蘭鈴趕緊拼命的拔腿往前跑,即使感覺到自己是拖著他跑,亦絲毫不敢放慢腳步。
老天!她一定要趕緊跑出這陰暗的巷子,否則天知道他會對她做出什麼事。
但,前方有出口嗎?
「停一下。」
才這麼想,後方的男子突然喊停,把她最後的一線生機都給截斷了。
怎麼辦?她該停嗎?即使不停他也能輕而易舉的將她拉回來吧。
選在這前不著出口,後不著入口的中間地帶喊停,他想干什麼?先奸後殺?不會吧!她這麼年輕,前途這麼看好,尤其她還沒親耳听父親稱贊過她一次,不,她不能死,更不想死,老天一定是在跟她開玩笑,如果早已注定她會英年早逝,又何必安排她成為一個前途璀璨的女醫生呢?
「右轉。」
這條巷子明明是一路通到底的,他要她如何右轉!
啊!右前方有個門,他的意思不會是要她進入那扇門吧?噢,天啊!難道你真要絕我?待在這巷子里,也許還有千萬分之一的得救機會,會有人听到她的呼叫或掙扎而前來救她,然而一旦進入那扇門內,她還會有得救的機會嗎?
不!她絕不能進那扇門。
心意已決的蘭鈴過門而不入的繼續往前跑。
「該死!」
她身後立刻傳來一聲低咒,接著便感覺一股外力沉沉將她拖住。但說也奇怪,這外力的力道竟抵不過她的,硬是被她拖著前進一公尺多。
「該死的!」
施于她身上的外力突然有如大力水手卜派吃了菠菜後力氣大增般,將她抱住,幾個跨步便將她塞入她急欲逃避的那扇門內。
完了—這下她真的是完了。閻王要她三更死,她這個凡人該拿什麼來抵抗呢?抵抗不了,那垂死前掙扎一下應該不為過吧?
雙腿一站穩,蘭鈴立刻使盡吃女乃的力氣用力的掙扎,但說也奇怪,她才一甩,鉗制她的力道竟順利消失,她沒有時間多想,拔腿便往前沖去,直到撞上一面牆,突然一聲「鏘啦」的巨響在身後響起,她才止往旁模索的動作。
她剛剛是不是踢到了什麼鐵罐之類的東西?
這是第一個閃過蘭鈴腦中的想法,但是沒有呀,除了撞到身後這面牆外,她並未觸踫到任何東西。
那麼剛剛那聲巨響是怎麼一回事?難道是他在追她時,不小心撞到或踢到的?
噢,天!這麼昭然若揭的事她竟然還要想半天,她是被嚇傻了不成?
不行,她要冷靜點。
眼前一片漆暗,除了听聲辨人之外,他沒有第二種方法可以找到她的所在位署。所以她現在最要緊的便是穩住呼吸與心跳,以靜制動的讓他模不清她的方位,再乘機月兌逃出去。
想罷,她開始小心翼翼地控制出自己過于急促的呼吸,慢慢地吸氣、呼氣,直到耳旁不再轟隆作響。
她突然听見屋內另一個急促而且銳利得幾近痛苦的喘息聲。
蘭鈴訝然的在黑暗中瞠大雙眼,她不確定這個喘息聲從何而來,卻肯定這其中充滿了難忍的痛苦。
難不成這里除了她這個受害者之外,還有別的受害者!
害怕在一瞬間升到最高點,她背靠著牆壁緩緩地移動,如果她能找到另一扇通往外頭的門,也許他們還有獲救的機會,她一定要——
「答!」
隨著一聲異響,漆黑的屋內光明乍現,蘭鈴驚駭的回頭,只見自己的左手臂正壓在一個電燈開關上。
噢!老天就是看她不順眼,非要她死就對了。
怎麼辦?現在關燈來不來得及補救?
恐怕來不及了,因為燈亮的那一秒鐘,她就已經清楚看到另一名渾身浴血的被害者,她根本不敢奢望那名歹徒會目月兌窗」,沒看到她站在這兒——
等一下、等一下,除了那名渾身浴血的受害者之外,她好像沒看到歹徒的身影,這……她沒看錯吧?
為了證實,蘭鈴迅速往四周梭巡,只見四坪大小的空間里,除了她和一名浴血而癱跌在地的長發女人外,根本沒有第三者。
奇怪了,歹徒呢?
不對,現在不是尋找歹徒的時候,救人要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