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半及一半 第19頁

「不……不行這樣!不行這樣!」尹真哭泣的尖叫。「純不會原諒我的,她不會容許有這種事發生,她要看到的是嚴冰河一輩子活在她的陰影之下痛苦不堪,不是看到他享受她享受不到的幸福!」

「不——」尹真昏了過去。

「真?!」嚴冰河一個箭步跨上前去,抱住昏倒在雨中的尹真。

季琳站在一旁,雨水打在尹真面無血色的臉龐,她看到嚴冰河正低頭往視著尹真。

這張臉就是純的臉……

這張臉就是她的情敵的臉……

這張臉將會與她共享嚴冰河一輩子的愛情嗎?

冰雨打在季琳臉上,她的臉同樣也是面無血色。

嚴冰河聯絡了真遠在高雄的父母來到純的房子。

真的母親在房間照顧純,客廳里坐著嚴冰河、季琳跟真的父親三個人。

「純的死對真來說打擊太大了!」尹父說話的口吻里帶著沉重的哀慟。「純跟真的個性、興趣是南轅北轍,但是感情一直都很好,她們是雙胞胎,比一般的姐妹更加的親密。」

嚴冰河痛苦的閉上眼楮,原來深愛著純的人、深深受到打擊的人,並不只有他一個。

「純死後的半年之內,你們能相信嗎?真沒踏出純的房間半步,雖然後來純搬到這間房子,但是那個房間卻是純住了二十多年的房間,真一直守著它、守著純。」

听到尹父的話,季琳整顆心揪得好疼。

「成日關在一個死人的房間里,再正常的人也會變得不正常,終于,在純死了半年後,真得到了嚴重的憂郁癥,她撞牆、拔自己的頭發、剪自己的手指、割腕、咬舌……做出種種自殘的行為。」尹父蒼老的臉上流下兩行清淚。「最後,我們兩老不得已,把真送進醫院的精神科。」

嚴冰河跟季琳都十分震驚的膛目結舌。

「真一直在醫院治療了一年多才出院,出院後有按時服藥,也定期回醫院檢查,又過了半年才完全痊愈,之後,她去工作,在幼稚園帶小朋友、去學攀岩、重新跳芭蕾,我們夫妻倆一直以為她好了,但那段期間她也的確好了,不過有一天,她向我們提出要到台北住,我隱隱覺得不妥,可是真十分堅持,于是只好答應她了。沒想到來台北半年不到,她的憂郁癥又復發了!」尹父搖頭,拿著手帕抹淚。

季琳和嚴冰河听了唏吁不已,尹父無聲了,客廳陷入沉默。

突然,純的房間里又傳出尖叫聲——

「媽,他是殺人凶手!嚴冰河是真正的殺人凶手!」

「好了,真!」尹母抓著尹真在空中胡亂揮舞的雙手。「是咱們純先對不起人家的呀!是咱們的純……在結婚前跟別的男人私奔的呀!」

「媽,連你也瘋了嗎?純不愛他,當然不能跟他結婚啊!是嚴冰河逼得她跟童翔飛私奔!」尹真掙扎著起身。「結果他們逃走了,嚴冰河還是執意趕盡殺絕,他就是不讓純好過,因為純背叛他!他要純死!他要純死!而純真的死了!」

客廳里的三個人都沖進房間,上了年紀的尹母根本制不住尹真。

尹真看到嚴冰河,情緒更加激動,她撲向他,兩個拳頭緊緊的抓住他胸前的衣服。

「純根本不是車禍死亡,我知道的,你開車在後面追她跟童翔飛,他們被你追得沒辦法,被逼得往山谷開下去!」尹真抬起頭,美麗的臉孔扭曲變形,變得好猙獰。「不然……不然就是你在煞車上動手腳,所以他們才會連人帶車的撞下山谷!」

「真,夠了!現場有目擊者,是霧太大,路況不佳,他們才會出事的!」尹父看到如今唯一的女兒瘋狂的模樣,痛心疾首的吶喊。「車禍的鑒定報告你不也親眼看過嗎?車子一點問題都沒有!」

「爸,不要給他騙了,他一定是事後又把車弄好,或者是買通了鑒定人員……總之純是被他害死的!純是被他害死的!」尹真瘋狂的掄拳打他。

嚴冰河站得直挺挺的任由她打,他真該打!

尹父跟尹母見狀同時上前架走女兒,把她壓在床上。

「醫生開的鎮靜劑呢?」尹父轉頭對尹母問。

「在……在皮包,我有帶來。」尹母轉頭四處搜尋,看到皮包放在梳妝台上,但是她現在壓著女兒走不開,于是向季琳請求。「小姐,麻煩你,把皮包里的鎮靜劑拿給我。」

季琳連忙走過去翻開皮包,里面有一個藥罐子,她拿了出來。「是這瓶嗎?」

「對、對,倒一粒出來,然後塞進真的嘴巴。」尹母頻頻點頭。

季琳依言照辦,但是把藥丟進真的嘴里,卻又被她吐了出來。

「我不吃藥!我沒病,吃什麼藥!」尹真尖叫著。「嚴冰河,我詛咒你,我詛咒你一輩子得不到幸福!你想要幸福的愛情,這輩子休想!我會纏著你,跟化為厲鬼的純一起纏著你!」

「冰河,還不快過來幫忙!」尹父對著呆立在一旁的嚴冰河大叫。

嚴冰河愣住了!

因為他覺得真說的沒錯啊!他也覺得是自己親手把純跟童翔飛推下山谷的!

一個是他最愛的女人,一個是他最好的朋友,他非但不放過他們,還一直把他們逼向絕路。

真的指控一點也沒有錯,他是殺人凶手,法律雖然不能制裁他,但是死去的純跟童翔飛能。

季琳發現尹真好像要咬自己的舌頭,她不顧一切的把手伸進真的嘴巴里,讓她用力的咬住。

「啊——」雖然很痛,但是她不敢將手抽出來,怕手一抽出來,真會死!

听到季琳痛苦的哀叫,嚴冰河才從自責中清醒過來,他暫時拋開罪惡感,急急的走了過去,出力按住掙扎不已的尹真。

嚴冰河的力氣大,輕易的就讓她動彈不得,尹父一把抓起床頭櫃上的梳子,將長柄塞進她的嘴里,季琳才把被咬流血的手抽出來,尹母則趁機丟了一顆藥進她嗚嗚亂叫的喉嚨里。

尹真又胡亂狂叫了一陣,才不敵藥力的沉沉睡去。

尹父和尹母體力不支的倒在床邊,撫模著女兒的臉龐哭泣。

他們決定明天一大早便搭飛機回高雄,然後,再把真送進醫院治療。

而季琳跟嚴冰河退出純的房子,完完全全的退出。

第十章

回到嚴冰河家,他默默地為季琳包扎被尹真咬傷的手。

尹真咬得很深,撕開了她的皮,咬進了她的肉,隨著一圈齒印,皮開肉綻、血跡斑斑。

「你應該要去看醫生。」他包扎好她的手後,合上醫藥箱,再一次建議她。

季琳搖搖頭,她現在只想跟他在一起。

「放心吧!我相信真只是有憂郁癥,沒其他傳染病。」季琳輕輕的說。

嚴冰河露出今晚第一個微笑。

季琳也被他的笑意感染而笑了起來。

兩人相視而笑,但是這笑意似乎是偷來的,很快又消失,嚴冰河凝視著她,然後伸手溫柔地撫模她的頭發。

季琳把頭靠在他的肩上,「其實,我一直都很討厭純,因為她一直霸佔著你的心不放,但是今晚看到崩潰的真,听了尹爸爸說的話,我反而好同情他們那一家人。」她輕聲的說。

「我一直以為最愛純的人是我,純死後最痛苦的人是我,沒想到……」嚴冰河搖頭,話聲淒涼。「我實在是自以為是的可憐蟲,還是有人比我更愛純……真甚至因為純而迷失了自己……」

「我相信你愛純絕對沒有比他們少,不然你不會被傷得這麼深,你也迷失了你自己。」季琳輕扇睫毛,睫毛沾著小小的水珠。

在經過今晚之後,季琳發覺自己看得更透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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